序章 失踪
傍晚时分,前往通州官道上,行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两个武夫打扮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手下大约二十来人,除了一名小厮模样打扮的人之外,其余全是清一色的短衣襟轻打扮,黄衣黑裤,头扎黄色方巾,护着十几辆大车,头起还跟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看模样像是哪个镖局里的武夫,观其颜色,皆满面尘土,看来是赶了一天的路,都已疲惫不堪。
这个时代,一到天黑,城门便会紧闭,除非手中持有令牌,否则谁也不可出入。那打头的人眼见夕阳渐沉,估计今天就算能跑到城边,可能也进不得门,便将马缰一勒,转头来到马车之前,对里面道:“赵老爷,您看,天色都暗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附近歇了罢,吃饱睡足了,明天再早点上路。”
马车门帘一挑,露出一张亦是满面疲惫之色、双鬓斑白的老者,抬头向天空望了几眼,叹道:“好罢,哥几个都赶了一天的路,就在这附近找个店家住下罢。”
那打头的壮汉应了一声,向另一人交待几句,那人应了,打马绝尘而去,欲在前方找家客栈,先将房间和伙食安排下了,他们剩下的人到了,就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洗个热水澡,睡上干净软和的床榻。
余人则继续在官道上赶路。那打头人鞭打拉车的骡马,想早些住进店里,无奈车上货物太重,骡马只是嘶鸣,却无论如何不能更快。眼见日头已经渐渐隐入山头,他的心里越发烦躁。
马车之中,除了那名老者,却还有一个少年人跟随。老者掀门帘,与那打头人说完话,回到马车里,那少年人道:“赵伯,怎么,咱们入不得城了?”
那老者摇头叹道:“欲速则不达。也罢,反正大概就余数十里路了,今日且先找个客栈歇下,明日一早起程,也正好可赶上入货。”那少年“嗯”了一声,不再言语。赵姓老者又道:“等这批货全卖了,可是一笔不小的收成。公子可三两年不愁花销,正好考个功名,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那少年却道:“如真赚了银钱,晚生却另有用处。”那老者一扬眉:“哦?是何用处?”那少年面色一红,扭捏不答。那老者看他这般神态,便猜中八九,笑道:“公子在那‘怡云阁’中,可是有相好的姑娘吗?”
那少年大惊,道:“赵伯,您……您怎知晓?”
赵姓老者笑道:“老朽自可猜得。你神情扭捏自然是为女人所故,而要你花钱的女人,自然不是勾栏院里,便是青楼之中了。而咱们城里,最大的青楼就是‘怡云阁’,老朽随便一猜,便既猜中。”那少年很是紧张,道:“还望赵伯替晚生保密,可千万别教我娘知晓。”
赵姓老者叹了一声,道:“小哥,老朽有一句实在话要讲。”那少年点头:“伯父请讲。”赵姓老者道:“自古有云‘婊_子无情,戏子无义’。与这两种人扯上关系,可绝非甚么好事。你花家算来,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你要看上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姐,你父母若不同意,老朽替你做主便是。只是与这青楼女子,还是早早断绝关系为妙。”
那少年揖手道:“伯父教训的是,侄儿理应听从。——只是侄儿所恋的女子绝非一般青楼妓_女,她原本也是我家中人,侄儿对她人品很是了解。虽未与她海誓山盟,但彼此早定终身。侄儿只想早日为她赎身,共结白发之好。”那赵姓老者颇不以为然,但见劝不动他,只得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言语。挑开车门帘子向外看了一眼,但见太阳已经落了山,一轮圆月挂在山头,照得四周如掌了灯一般亮堂,向那打头人问道:“可是错了宿头?怎得不见客栈?”
那打头人回身道:“不会!若是前方没有客栈,侯四早就回来了。”侯四就是之前被他派去探路之人。赵姓老者点了点头,放下帘子。
马车又前行一阵,那打头人突然命人勒住撕缰,将车队停住。车内一老一少挑开窗帘道:“可出了甚么事么?”却见那打头人面色不正,道:“赵老爷,情况不大对。”赵姓老者皱眉道:“怎样?”那打头人道:“您……您下来看看。”
赵姓老者回到车中,与少年对望一眼,一挑车帘,二人左右下车,也呆了半晌。
放眼望去,却见一片灯火辉煌,似有楼台林立,似有鼓乐声响,远闻女子调笑之声,又似有种种美食香味飘来。满月如盘,原本照得四下通透,却无奈此处光辉灿烂,将满月的光芒也比了下去。若说这是城市,却又不见城门;说是村落,却又有哪里的村落会如此繁华?何况这里离通州只七八十里地,若是真有这样一个繁华所在,以前又怎会丝毫不知?赵姓老者面上变色,骇然道:“这……这是何处?”
那打头人翻身下马,脸上全是冷汗,道:“小人从未听说过此地。”不光是他,同来的一干人等全傻了眼,与赵姓老者一同下车的少年人也瞠目结舌。有一武夫试探道:“马二爷,你说侯四爷会不会来这儿了?”
打头姓马那人心中一动,却又有些犹豫,那少年走到赵姓老者身边,道:“赵伯,怎么了?这是哪里?”赵姓老者不知如何回答,有武夫在后面道:“唉,管他是哪里,咱们但来了,不如先吃饱喝足了,若是真的有变,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得应对么?”
他这样一说,不少人都动了心。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就算眼前是个乡村野店,也都觉得浑身疲惫,不想离去。那马二爷四下看看,无奈道:“好罢,咱们就在这里先吃顿饭。——小孔、小于,你们去找找侯四可在此处。”众人一阵欢呼,赶着车队便向那灯火最胜之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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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那侯四,早在店中将一切都打点好了,交了定金,几乎将整个店都包下,却左等、右等不见众人前来,心中有些急了。那打扫房间的店小二已烧了好几锅水,过来赔笑道:“侯爷,您的朋友们……不会今天有事不来了罢?”他这是问的委婉,直白点问,就是你不是在耍我罢,还是你自己也被人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