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日期:2009-02-11 03:30:33
毛小小搬出来一堆书籍和光碟,推到我面前。我随便翻了翻书,都是些广告教材和案列。又翻了翻光碟,都是些广告饕餮集锦。我咂咂嘴巴,说,好想看满清十大酷刑呀,翁虹光屁股被打板子,啪啪啪响,哭得死去活来。
周云搂过毛小小的肩膀,说,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
毛小小微笑,只是一点,不是全部吗?
我心想,这么变态的女人你也喜欢,总有一天死于没有性接触的花柳病。
毛小小说,RP王你先研究下这些资料,回头我们再赶紧找个时间,看看这次广告策划能不能找到四两拨千斤的办法。
她手腕轻抬,将头发捋至耳后,说,至于烟烟的那一夜,你总会告诉我的。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你和烟烟的整段重合的人生,我只差那短暂的一环,就可以如同项链一般,头尾相连,紧紧扣住。
如果我们重合的人生是一串项链,那也不是用来被你挂在胸前。
你明白什么,很多事情,连我都没有想明白。
那一夜开始,我就想不明白,绷带为什么可以变成皮肤,塑料为什么可以笼罩面孔,呼吸为什么可以依赖管道,眼睛为什么可以失去光彩,泪水为什么可以毫无节制——世界没有下雪,满房间为什么可以全部白色。
那一夜开始,我的行李丢在了千里之外,我的智慧还给了从故乡穿越来的风尘,我的心脏停靠在失忆的边缘,我的故事和竹蜻蜓一同起飞,在城市楼道中恍恍惚惚,消失不见。
如果我们重合的人生是一串项链,在上帝的盒子里刚刚打开,就已经散落一地。
我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对刘罗锅,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刘罗锅原本保持一副成功商人社会栋梁的模样,西装笔挺,领带紧收,他嘴角抽动了下,含糊地嘀咕了一句。
我大怒,你嘴巴长痔疮啦,话说清楚点,最近怎么样,别以为老子不担心你。
刘罗锅看看我,我突然发现,是他耶,是刘罗锅耶,小时候一起往粪坑扔东西砸书记,写狗屁不通的作文,操场后面和幼儿黑社会搏斗,一颗话梅我吃肉来你吃核的刘罗锅。我们在同一个村子长大,祖宗们葬在同一个坟场。
刘罗锅看着我,是我错觉么,他眼眶红了。
我缩起脑袋,四周环顾,悄悄提醒他,老刘,这是公共场合,你克制点,再说了这里是茶社,不是酒吧,你干吗??
刘罗锅说,他妈的,我很好,是你一塌糊涂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
我想起来,除开粉红钻被毛小小拿走,我向他兜售房屋,七年来只打过一次电话,打的时候我站在闵行区一栋楼下,说我在徐家汇,喝一杯好吗。他说太远了,不去了。我说,是太远了,不去了。挂了电话我看着楼上,楼上灯火辉煌,不知道哪一层是他家。
我书房有个抽屉,里面铁盒子压着几封信笺。其中有几封,是他在高中时期写给我的。
那时候最流行花花绿绿的信纸,所以他的信纸也花花绿绿的。每封信都有七八页,最后一页无一例外写着,加油兄弟,苦难总会过去的。怀念也需要勇气,只要打开信重新读读,总会流泪的。加油兄弟,苦难总会过去的。苦难不一定过去了,可是,太远了,不去了,楼上灯火辉煌。
那天听说,他去年已经结婚。
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想,我为什么要说自己在徐家汇呢?
见面比怀念更需要勇气。
如今他就坐我旁边,其实见面几天了,我心中却涌上来一种念头,在这间茶社,才是七年来第一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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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刘罗锅。大家熟悉的草狗三兄弟,我露面最少。据我所知,RP王童年和诸多丫头纠缠不休,田园犬工作后粘花惹草,只有我平稳过度,以恒定的速率,在爱情的道路定时定点换车倒班。
朋友互相倾诉,是互相取暖。情人互相倾诉,是互相伤害。很多年了,我忙着伤害,暖意从没闲暇去寻找。也许之前我把两者搞相反了。我结婚离婚,中间只隔了一年,从没和人透露过,直到机缘巧合,和一个消息灵通的大学同学聊天,通过交换自己的婚姻情况,他告诉我,在结婚的同学里,我的维持时间遥遥领先,还有婚礼结束后在洞房里就翻脸的。
大家究竟怎么了。恋爱分手,痛不欲生,藕断丝连。反而是离婚,斩钉截铁,迫不及待。婚姻成了同居的终点。后来我经历了两个女人,一个年轻,她爱得很用力,我很懒惰,懒惰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为什么会懒惰呢,因为许多事情,叫她不要干,她偏要干,就算出自好心,也别干呀,比方我加班加到深夜,她打电话问几点回家,又比方我一个独自逛街,她发短信要一起吃饭。接着每过几天,我总会受到良心谴责,人家毕竟出于澎湃的爱,就找她示好。问题在于,示完好,我就又烦躁了。
这种懒惰,或者属于不够爱,又或者属于不爱。
我经常想找她谈谈,谈自己埋藏的辛酸,谈一些困惑,莫非自己还爱着以前那个女人。于是找了个机会,也正好酒喝多了,倾诉的欲望空前强烈。她认真地说,无论我讲了过去什么,都不会怪我。我望着她动人的眼睛,就一股脑儿倾诉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