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程凯

“这次我可是空着手来的,先拿你爷爷的东西用着吧。”左老头儿靠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抽着烟,没有半点老前辈该有的样子。

那种流氓的气质,简直不弱我半分。

“要啥玩意儿?”我问。

“香蜡纸烛全带上,再拿三十六个铜钱,还有画符用的纸笔,靐孽木也给拿上。”左老头儿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我:“你家是不是还有那种老式的酒坛子?”

我皱了皱眉头,心说这老头子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爷爷的床底下,确实放着十几个老式酒坛,跟可乐瓶差不多高,算是小号的那种,盖子上面还拿红布蒙着,里面是空的。

“那是好东西,记住带上一个。”左老头儿说道。

十分钟后,我照着左老头儿的吩咐,把这些东西全给打包了。

说实话,我背着一个双肩包的模样,不像是去捉鬼的,更像是去旅游的。

“你这模样,咋看咋不成器啊。”左老头儿唉声叹气地说道,带着我往楼下走着,嘴也没消停的意思:“我今天带去你办事,你可别掉链子,我这老脸禁不住你丢啊。”

嘿,这死老头儿嘴够损啊,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在打击我的积极性呢?!

“咱能捡点好听的说不?”我龇着牙花子问道。

“看见你啊,我这嘴就吐不出好话,真的,你跟你爷爷太他娘的像了……”左老头儿啧啧有声的说:“特别是你脸上的那种贱气,外人根本就模仿不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头子的嘴比我还损,从上车到下车,他那碎嘴子就没停过。

等我们到达雇主家的时候,我都有种自杀以谢天下的冲动了。

“您能别数落我了么?要是你再说我!一会儿我就爬高压电塔去!”

“我的教学方式是以打击为主,教学为辅。”左老头儿嘿嘿笑着:“今儿晚上我得教你不少东西,你可得记住了,我只教一次,以后你也别问我。”

我没好气的点点头,看着马路对面的住宅小区,问他:“雇主家就住这儿?”

“嗯,有钱人,得宰一笔。”左老头儿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这地方是和平区的一个高档小区,具体叫什么名字,这里就不说了,反正沈阳的本地人大多都见过。

据左老头儿说,这次的活儿很简单,说是有人闹撞客了,并不是什么难缠棘手的冤孽,拿给我试手刚好。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不靠谱。

我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啊,这又不是网游,一出来就让我打怪练级,这不是找乐么?!

但他也没给我多解释,就说,让我一会儿听他指挥就成。

见我掏出烟来要解解闷,左老头儿二话不说,伸手就要了一支过去,慢悠悠的点上,然后拿出手机给雇主打去了电话,说我们到了。

不过五分钟,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急匆匆的就从小区大门里跑了出来。

左老头儿冲着那女人招了招手:“这儿呢!”

“老道长,您可算是来了!”那女人急得脸都红了,看她那眼睛,似乎是刚哭过,说起话来都带着哭腔:“赶紧去救救我爸吧!”

听见这话,左老头儿摆出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架势,淡淡的点了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人驱鬼镇邪,本就是贫道分内之事,咱这就上去看看吧。”

那女人得到了答复后,激动的点着头,带着我们就进了小区。

在往宅楼走的时候,我低声问了左老头儿一句:“这就是咱们客户?”

“嗯,前段时间我跑海南玩了一圈,回来之后发现没钱吃饭了,没办法啊,我就只能去天桥底下赚点外快了,给人算命换钱填填肚子,谁知道正巧就碰上她了。”左老头儿笑着:“看她那面相我就知道,她老爹迟早被鬼缠着,所以我就给她留了个电话,顺带着帮她解解惑赚了两千块钱。”

“你真会算命?”我有些好奇。

“会啊,你要我帮你算么?六合彩双色球的开奖号码要么?”左老头儿猥琐的说:“算一次五千,准确率高达百分之零点五。”

我哭笑不得的说:“您还是别在我面前施展神通了,太贵。”

“一会儿上去了,你看我眼色行事。”左老头儿说道。

“咱还是换种方式吧。”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道:“您这眼睛笑起来连条缝都没,就算使六百多个眼色我也看不出来啊……”

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过头去,不搭理我了。

几分钟后,我们就赶到了雇主家,也见着了那个被冤孽缠住的病人。

那是个老人,看年纪跟左老头儿差不多,被几条绑精神病人用的那种束缚带给捆住了。

他仰头躺在床上就跟个死尸一样,气息极其的微弱,脸色也显得有些灰白,像是打了一层粉底似的。

屋子里不光只有我们几个人,还有那女人的丈夫,看他那西装革履的造型,很像个成功人士。

“老道长,您可得救救我父亲啊!!”那女人急得都哭出来了:“这都闹了两三天了,要不是我忽然想着还有您的电话,我爸爸非得被那鬼缠死不可!”

“您贵姓啊?”左老头儿问她。

哎我操,感情他都不知道客户叫啥啊?这事咋就这么扯淡呢?!

“我姓王,这是我老公,程凯。”王女士擦着眼泪,回答道。

程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走到我们身边问:“老先生,您真能治好我岳父?”

“治不好不收钱。”左老头干脆地说道。

“行,本来我是不相信你们这些人的,但是……”程凯苦笑道:“我岳父的病,医院说了没办法,是癔症,最好是送精神病院去检查,可我老婆死活不肯啊。”

“他平常都是啥时候发病啊?”左老头问了一句。

“晚上十点过后,整个人就开始嚎了,又哭又叫的……”程凯无奈的说:“怕影响邻居啊,他叫起来的时候,我们也只能拿东西堵住他的嘴,但我岳父可不老实,只要你伸手过去,他就得咬你,好几次都差点被他咬了。”

左老头嗯了一声,说:“你们先出去在客厅等着吧,要收拾掉这个脏东西,我恐怕得费一番功夫啊,得花点时间。”

说着,左老头偷偷摸摸的给我做了个手势。

看他手指头搓动的频率我就悟了,这老家伙是想谈钱。

“师父啊,您跟客户把价谈好了吗?”我摆出了一副小白的表情,问道。

左老头瞪了我一眼,骂道:“这种事怎么能谈钱呢?!程先生,我这徒弟有点不懂事,你可别介意啊。”

“我觉得这小兄弟的话没错,咱们还是先把价给谈好吧。”程凯擦着头上的汗,他也是刚想起来这一茬,一看左老头儿那卖相,估计他也怕被这老头子坑,干脆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