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不是推卸责任,管姊姊摔倒,她很自责,自责要是自己能及时抓住她,或许她就不会受伤,只是……
脑中滑过司马如风阴骜的脸色,海凌双手紧握,粉唇苍白。
但……就连他都不信她了,就算她把实情说出,又会有谁相信?
司马如风回到床榻旁,替静躺在榻上的管静悠盖好被子,没注意到她正好睁开双眼,当她看见他守在她身旁,没有离开时,嘴角扬起一抹得逞且得意的浅笑。
闭上眼,她刻意发出痛苦的呻吟,彷佛睡不安稳,才缓缓睁眼。「嗯……」
她一出声,司马如风马上开口询问:「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抚着头,管静悠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轻颦秀眉,低声说:「除了头有些痛,其它没什么大碍。」
听她说头痛,他端来搁在桌上的药,让她喝下,轻声道:「大夫说你摔倒时,头部着地,幸好是跌在泥地上,所以不严重,只是这几日会有些头晕,喝几帖药就会没事。」
喝下浓苦的药汤,她点点头,又接过他端来的糖水漱口后,才语带忧心的问:「对了,海凌呢?」
见她提起海凌,司马如风敛下双眸,淡然道:「在门外。」
「在门外?」管静悠一怔,看着外头漆黑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怎么还没去歇息?」
闻言,他脸色再次沉下,抿着唇,好半晌才沉声说:「她很担心你,坚持等你醒来。」
那笨女人!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天气,只穿着件薄衣,便在外头傻站着,要她回房去,她偏不听,坚持在门外吹冷风。
想到海凌那冻得发白的唇,他眯起双眸,感觉那稍退的火气再次上扬。若不是静悠正好醒来,他绝对会亲自将那个笨女人给扔回房去!
「等我清醒?」管静悠又是一愣,许久才一脸恍然大悟,握住他的手,猜测的问:「如风,她是不是认为是她害我跌倒?所以在自责?」
司马如风还没应声,她秀气的脸蛋已布满忧心又说道:「她怎么会这么傻!虽然……虽然是她推着我,但……也有可能是意外,她应该不是故意松手才是,如风你千万别怪她,你——」
「别说了!」蓦地,他打断她的话,俊颜漠然得让人看不出情绪。
但管静悠却是一喜,听话的没再多说,双眸极快的闪过一抹愉悦。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是这五年来,她所扮演的未婚妻角色。
她必须让她的未婚夫以为,她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温良的女子,毕竟这样贤良淑德的女人,才是受所有男人喜爱的不是吗?
所以她隐藏起自已阴沉善妒的本性、压抑她的占有欲、任性、骄纵及心机,她掩藏自己所有的不美好,亟欲在司马如风面前呈现出完美的一面,只为了得到他。
他地位尊贵、英明神武、俊美无俦……他就像是为了救赎她而存在,在她见到他的那瞬间,她便已决定,这辈子,她非他不嫁。
为了让他喜欢上她、为了让他娶她,她竭尽所能的改变自己,为了迎合他的喜好而努力着,即便他仍是一脸淡漠,即便他依旧是那样冷情,但,他还是和她订了亲。
就算他只是因为报恩而答应娶她,她也无所谓,只要能让她独占他这优秀的男人,要她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无悔,哪怕……要受点伤,为了让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她身上,要她受多重的伤、要她诬陷多少人,她都肯做。
但管静悠以为他终于为她动了怒、以为他在为她抱不平、以为他是因为她太过善良帮海凌说话而不悦,却没想到结果竟是恰恰相反——
「海凌不会故意放开手,也不会做出让人受伤的事,这些我知道,所以别再说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早点康复,这样对你和海凌都好。」司马如风低声说。
他很清楚,要是她管静悠一天不好起来,外头那小女人便会一直自责下去,她早点复元,不论对谁都好。
他的话让管静悠一愣,好久好久,那错愕才由她眼里消去,她敛下眼眸,隐去怒色,再抬眸,脸上已是一贯的柔笑,她轻轻地说:「你明白就好,那……你也早些休息。」
「嗯。」颔首,他为她盖妥滑下的绸被,吩咐守在外厅的丽儿好生照顾她后,这才略微急促的迈开脚步离开。
他一离开,管静悠马上对走进内室的丽儿说:「快去!给我跟好他们!要是他们有什么亲密举动,马上回来告诉我!」
丽儿点头,便连忙跟出房。
瞪着那扇阖起的房门,管静悠气得浑身发抖,手一扬,将床榻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下床。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你相信她?你居然相信她?!甚至怕她自责,要我快些好起来?司马如风,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不是那来路不明的野女人!
「而你居然相信那个野女人?!我才刚醒,你却连陪都不愿意陪我一会,便要去找那女人?!该死!该死的、该死的狐狸精……」东西扔完,她改捶自己毫无知觉的废腿,极恨的说:「海凌!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后悔勾引我管静悠的男人!」
她恼怒地捶着,可不管她怎么捶,那瘦弱的双腿就是没有感觉,这令她更加生气,收起捶得红肿的双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一只小木笛。
虽说是根木笛,上头却很平滑,一个孔儿都没见着,然而她拿起它,就着口吹着,木笛没发出任何声音,却又像是有,彷佛是在呼唤着什么……
「等等!司马大哥,你要带我去……哎哟——」
他一出房门,连让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拉着她便走,穿过回廊、走过拱门,现在正要穿越幽暗的庭园,然而他过快的步伐,让她脚步踉跄了下,整个人向前倾去,往走在前头的他身上扑倒。
司马如风及时回身,接住她纤细的身子,看着她被冷风刮得通红的双颊,双眉拧紧,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海凌一站稳,就感到身上传来一股温暖,一见身上披着他的外袍,心房的苦涩顿时减去一些。
抿抿干裂的唇儿,在他打算拉着她继续走时,她忙抽回自个儿的手,低声问:「管姊姊还好吗?伤得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