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如果一切能重来,如果能……那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不忍,但她的要求,就连身为海底统治者的蓝砂之王都无法答应,只能叹着气的安慰她,「凌儿,有生就有死,这是不变的道理,有生命诞生,同时可能有条生命正在逝去,相反亦然,你再怎么恳求也没用,早点将这人送回陆上,他的灵魂才不会在海中飘荡,寻不到回去之路……」
这话让海凌突然停止了哭泣,心突突跳着,脑中不停回旋着那句话……
有生就有死,这是不变的道理……有生……就有死……
见她止住了泪,蓝砂之王以为女儿总算想通,于是招来守卫便要将人给送走。
「不要碰他!」海凌护在他身前,不让任何人接近。
「凌儿,你还是听不进本王的话?」他皱眉,微愠道。
海凌摇头,轻声说:「不,我听进去了,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说完,她在父亲还不及反应下,吐出了喉中的灵珠。
「凌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见她吐出人鱼视为生命的灵珠,蓝砂之王瞠大双目急喊。
捧着掌上的灵珠,她嘶哑的说:「有生就有死,这是父亲您说的,既然父亲不愿救他,那我便自己救!」
「你别做傻事!」他大吼,高举手中的法叉,想阻止她,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灵珠送进那人类的口中。「你……你这傻女儿,怎么会这么傻……」
当灵珠完全滑入司马如风喉中,海凌也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快速的流失,可她却勾起了笑,一抹绝美的微笑,她柔声道:「我……我用我的命换回他,父亲……请您珍惜女儿所珍惜的人……他……就拜托您了……」
语声一落,她也闭上了双眼,失去生命的身子一瘫,软倒在地。
「凌儿——」蓝砂之王悲痛大喊,可怎么也唤不回他的女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她所救的人类醒来,而他的宝贝女儿死去。
清醒过来的司马如风根本不晓得发生何事,他茫然地睁着双眼,举起双手,赫然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海底,由指缝中滑过的是货真价实的海水,这让他困惑。
他还活着?!
蓝砂之王看见他脸上的困惑,失去了女儿的哀痛在见到这微不足道的人类清醒时,化为愤怒,扬声大吼,「我的女儿死了!为了救你这愚蠢的人类失去了生命!滚!给我滚出蓝砂,别让我再见到你!」
那吼声震耳欲聋,撼动了整座宫殿,让司马如风一怔,抬眸看向面前的巨大人鱼。他的身形足足有海凌的两倍大,他不晓得他是谁,但……他说他女儿救了他?
心一凛,他这才发现喉中有股温暖在流动着,同时看见了倒卧在旁的海凌……
「海凌?!」心口一缩,他急忙抱起她,不停的叫唤,然而她却动也不动,那美丽的脸庞就像是熟睡一般,只是永远也醒不来……
这一瞬间,他懂了,懂了眼前这巨大人鱼的话。
「不……怎么会这样……」他的指尖颤抖着,缓缓的抚过她沉睡的小脸,不敢置信,「醒来!你给我醒来!谁准你救我?谁准你自作主张?!快醒来!」
他不停的摇晃那纤细的身子,然而那紧闭的双眼就是不张开,依旧紧闭。
「来人!把他给我拉开!」
见他如此对待他的女儿,蓝砂之王更怒了,命人将他给扯开,将女儿的遗体纳入自己怀中。
「你已伤害她一次,让她伤心欲绝的回来蓝砂,现在又想对她做什么?!」
被扯开的司马如风却像没听见,疯狂的想夺回海凌,却被架住动弹不得,只能不停的嘶吼,「还我!把她还给我!」
他那模样让蓝砂之王更为愤怒,冷声说:「你这条命是我女儿给的,我不能取,但不代表你能在蓝砂撒野。来人,把他给我送走!」
「不,我不走!快救她,快点救她!她的身子还是热的,她还有救……你不是她的父亲?快救她——」他彷佛疯了,在海里有水的阻力他无法施展武功,只能拚命的挣扎,挣扎着想到海凌的身边,他不要离开她,再也不要。
「救?」蓝砂之王眼中满是哀伤,看着女儿沉静的面容,哑声道:「她选择将灵珠给了你,那是她的生命……她连命都不要,就是要救你,我该怎么救?」
眼前这人类,是女儿宁可用自己的性命都要换回的人呀,如果他能救,他岂会不救?就是不能,他才会如此哀伤……
「灵珠?」司马如风一怔,停下挣扎,用手捂住喉咙,感觉到那在喉中不断转动的温暖,着急地说:「是这对不对?是在我喉中的东西是不是?我不要!我只要海凌活着——」
他挖着、呕着,努力地想将喉中灵珠吐出。
「来不及了……」看着他的动作,蓝砂之王悲痛的说:「灵珠已是你的,身为人类的你,是无法将灵珠给取出的,海凌……是救不回了。」
这话让司马如风停下动作、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一般,双膝落地,眼中的希望提去,徒剩满满的伤痛及绝望。
「既然救不回你……那我活着又有何用?有何用……」举起手,嗓音里有着极浓的哭音,他哑声说道:「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既然如此,我陪你,永远陪着你——」
说着,高举的手便往喉头掐去,他要毁了那颗灵珠。
在他掐住颈项的刹那,大殿外走来一道步履蹒跚的身影,对他大喝——
「住手!」
这声大喝没能让司马如风住手,那身影见状,忙挥手,使出法术,令那力道加大的手松开。
「放开我!」司马如风双眼泛红,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来者正是灵龟,他缓慢的来到他面前,沉声问他,「你真要放弃这条命?你可知道,这是海凌的决定,她要你活着。」
垂下的黑眸有着浓烈的哀痛,他嘶哑的说:「我又何尝不是?我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