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讽刺的真相】
我接过单子看了一眼,“恒润”?从没听说过。
从董姐办公室出来,路经小文的座位时,我倚在她办公桌的玻璃隔板上,随意的将单子往她桌上一丢,“帮我查查这个公司的情况。”
小文拿着单子看了看不禁皱眉,“貌似不是我们的老客户。”
我撇了撇嘴,转身往办公室走,小文也跟了过来,在身后吱吱呜呜的说,“倪姐,听说……听说您要……”
“跳槽?”我回过头挑着眉毛看这小丫头。
“嘿嘿,我也就是听说,听说!”
“嗯,辞职信刚递上去。”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原来是真的!”
见她这样我还真有些不忍,毕竟这么久以来我们配合的很愉快。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还可以常联系嘛,都在一个市里,也不会多远。”
她的脸上复又挂上了稚气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疑惑的低头看那单子,“可是您不是要走了么,那这个……”
“最后一单了,善始善终吧。”
“哦,那我这就去查。”
“对了,我下午有点事情,晚点过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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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秦曼约好两点在仁济医院门口碰面,我挑选了一个大大的果篮,提在手上都有些费劲。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时,就看到秦曼在对街与我挥手,然后急急忙忙的不等着绿灯亮起就惊险的闪过各式的机动车与非机动车过了马路。走到我面前时更是小跑了两步上来握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好两点么?”
我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手表说,“是两点啊,我也刚来一会。”
听我这么一说,她像是松了口气,面色也平和了许多。
“嗯,那进去吧。”
一走进住院处的大楼,浓重的消毒水味便扑面而来,我不禁皱起眉来,这味道让我的心情一下子抑郁到了极点……它牵起我太多的过往。在那个萧瑟的季节里,我几乎是天天浸泡在这刺鼻揪心的气息之中,看了太多焦虑的神情和悲戚的离别……
那时每天走进病房时都要做几次的深呼吸,有时甚至卑微的祈祷着,不指望父亲真的恢复健康……肺癌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小之又小,一被宣告得了此病,那简直就像是收到了一纸催命书,然而哪怕每天都让我看到他孱弱的躺在病床上也好。所以当有一次我放学回来,一推门便看到空空的病床时,我觉得自己已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原本不太坚强的心一直下沉,下沉……当母亲扶着父亲散步回来时,看到我煞白的脸色似是悟到了我的感悟,也只是背着父亲心疼的抹泪。
然而我终究是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哪怕是他的怨愤、不甘、留恋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一年的担惊受怕让我恨透了这味道,直到父亲去世时,悲恸入骨之余的我竟然有些许的庆幸,庆幸自己就此解脱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身旁的秦曼戳了戳我的手臂,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病房前。抬头环视一周,当“肿瘤科住院处”几个大字引入眼帘时,我的心里不由得一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切被无情的验证时,还是不免难过。我懂得亲人住在这里的心情,所以想到明思,我着实心疼了。
“进去就说你是明思的同学就行了。”
“明思不在么?”
自今天见到秦曼以后我总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也说不上。
“哦,我过来之前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有事出去一下,我想既然已经和你约好了就不改时间了。”
我点了点头,反正也是来看他妈妈的,这次他不在也没有关系。
见我点了头,秦曼才推门进去。
一进了门她立刻换上一副轻松开朗的神情,声音里也满是甜腻,“阿姨我来了。”
“不是说今天不用来了么?怎么又过来了,你店里也要照看啊。”
这是间单人病房,我们进来时明思的母亲正背对着门侧躺在床上,听到秦曼的声音才费力的起身。
下午的阳光慵懒的从窗口射了进来,蓝格子的床单上便映出一条纤长的背影。不得不说这身形完全不像一个五十几岁的人,尽管孱弱得很,但却没有一丝的老态,就连头发也是依然浓密乌黑的,被整齐的挽在脑后,留几绺闲散的搭在鬓边。
秦曼连忙过去扶她,又回头向我使眼色,我这才回过神来,拎着果篮进门。
“阿姨,这是我们的老同学,听说您病了特意来看您的。”
秦曼的声音极其的柔和,那语气更像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明思的母亲听了她的话,只是“呵呵”笑着点头。
我绕过病床走到她们面前,“阿姨您好,我是……”
当她缓缓的抬头看向我时,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我仿佛回到了八年以前。呵,多么可笑,老天这玩笑开得多么可笑!我的母亲已经垂垂老矣,本就不算挺直的背脊已有些佝偻,走路时也显得有些蹒跚,而岁月在眼前这女人的脸上却未留下多少痕迹!
父亲是下乡的知青,在工作中遇到了母亲,两人相爱后他就与母亲结了婚留在了我的家乡。后来下了海,我知道父亲不是块做生意的料,几笔生意就把家底陪得精光,最后没了钱贷了款还要拿房子作抵押,最终害的自己下了狱而我们母女有家归不得。本来这些都不能使我摒弃这一份父爱,可是那一晚那“温馨”的一幕却让我的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一年夜色静好,她年轻秀美,他伟岸英俊,她倚在他的胸前,柔弱无助,哭的梨花带雨,他则是纹丝不动,任由她在他胸前淌眼抹泪……这是多么令人心醉的一幕!只是,她不是他的妻,他自然也不是她的夫。那坚实宽厚的胸膛本该属于我的母亲属于我,而它却在那一刻成了别人的温存。这让人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