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鸾凤和 第二十九章 凤凰相为开(第3/4页)
朱瞻基知道他们这些相士,往往话留三分,也不再就此事追问于他,顺着这个话题问道:“我宫里的女子,鲜少有孕,天师可知是何原因?”
之前,当然是避子汤的缘故,但这太孙妃都七八个月的胎象了,按说其他几个应该也调理得差不多,却一个也没动静,他也有些着急。
“宫中选入的女子,多以貌美为上,但好相却不仅是以貌美而言善,宫里貌美之人,大多是肩太垂而身太弱,腰太细而体太轻,这四样并非厚福之相,因而难得有子,若是在民间,或能育子,但在宫里,所育皆是龙子凤孙,没有厚福之相的,根本承不住。”
说到这里,袁天师又说:“像宫里的胡尚宫,长相极美,但面如银色,那种在面相上来说其实带煞,伤夫克子的,非得相士才能化解。”
朱瞻基笑了起来:“我曾听说袁天师对胡尚宫心有倾慕之意,你今儿个这样一说,是想求了她回你家去吗?”
袁天师却正色道:“袁某丧妻多年,对胡尚宫虽有倾慕之心,却并无逼压之意,不然早求了皇上指婚。实在是袁某想她有天心甘情愿才行,今日所语,也并非为了求娶于她,才妄言带煞。胡尚宫家风纹末端呈扇球状,下垂破天纹,此乃不利婚姻之相,故而早过双十年华却仍为云英未嫁之身,她此生即使不嫁袁某,也不能嫁与常人,非得相士,与她年纪相差十岁以上的,才能克制住那煞气,不然,纵然嫁了人,也只能守寡。”
朱瞻基指着孙清扬说:“人人都道她俩容貌绝美,不相上下,为何先生相面,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呢?”
袁天师虽然爱恋胡尚宫美貌,但说到相术,却对她并无遮掩回护:“贵人貌美身端,体正面圆,胡尚宫貌美仓削,唇薄身轻,看似都是貌美,却大不相同。贵人的美让人望之觉得威仪,而无攀折轻慢之心,而胡尚宫之美,却过于妖娆,但凡是美得叫平常人一见生出色心,有轻薄之意,就不够厚重,不是贵相了。”
杜若想起宁嫔那双桃花眼,貌似就像袁天师所说,削肩水蛇腰,一阵风都能刮走的轻盈,和胡尚宫倒有些相似之处,只是不似胡尚宫那般面如银色,极美极艳而已。
见袁天师说得头头是道,孙清扬扯过杜若:“天师给看看,我这丫头自幼服侍,极为尽心尽力,却一直姻缘不利,是什么缘故?”
袁天师端详了杜若片刻,说道:“她眉毛过浓,配上大眼睛,加之颧骨高,额呈方形,这些主姻缘不利,不宜早成家,晚些倒要好些。门外守着的是她兄弟吧,那小哥也是,晚些成家婚姻更好。不过,她今年桃花开,姻缘动,所嫁之人本是富贵之身,却舍了一身荣华,两人倒是能够琴瑟相合,安贫乐道。不过,她与你的主仆缘分,从此也就了了,之后最多能再见三次。”
因为喜欢的人根本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她又不想做妾,所以杜若是打定主意不嫁人,要守着孙清扬到老的,听到袁天师这样说,就觉得他其实和那些江湖骗子也没多大区别,先前是说好听的话哄贵人开心,而今又拿自己的事在这卖弄,就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先生看人,就这么准吗?”
袁天师谦虚中带着自傲,淡淡地笑道:“袁某出自故家旧族,自小好学,幼传父术,博涉多闻,虽不敢说万言万中,却也鲜少有识错的时候。相术一说……说穿了,就是阅人无数得出的经验,家学渊源,所以袁某自年少之时就鲜有失言之处。袁某看姑娘你心事颇重,劝你平日里多笑一笑,达观乐度才能开运,若总是哭丧着脸,不免于运道有损。”
孙清扬看了看杜若,经袁天师一说,她想起来,杜若这些年是鲜少有开怀大笑之时,就是挂个笑容也很少能抵达眼睛里,平日里因为朝夕相处,看习惯了,倒不觉得,这次经袁天师一提醒,还真是如此。
见孙清扬看着自己若有所思,杜若强挤出一个笑容:“奴婢多谢天师提醒,就借您吉言,看看今年这事准不准吧。不过我总是要伺候在贵人身边的,您可不能离间我们主仆情分。”
“杜若无礼,还不向天师赔罪?”孙清扬轻呵她,“你我主仆的情分,难不成只有在一起才有吗?你可知我听了天师的话,有多高兴?你姻缘有了着落,好事将近,这比你守在我身边,还要叫我高兴呢。”
因为就没当回事,杜若不情不愿地给袁天师赔了个罪,嘴里还咕哝道:“如此神奇,天师说个马上会发生的事情嘛,尽拿那些个遥不可及的来讲,岂不让人生疑?”
袁天师欲言又止,想了一阵,方才说道:“你额骨峥嵘,遭逢必多,所以能够得遇贵人,近身伺候,将来所嫁之人,虽不是他的原配,却也能够夫妻白头,只是你近日气色不妙……眉头有乌,眉为兄弟宫,只怕这三五日里,你有亲近之人心意生变,易遭陷害,你要多加小心……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下,不仅杜若,连朱瞻基和孙清扬也疑惑了,杜若只有一个弟弟,就是门外立着的杜子衡,以杜子衡对他姐姐的情分,怎么也不可能陷害于她,那么袁天师所说兄弟宫,亲近之人心意生变,陷害于她的话,又从何说起呢?
袁天师又道:“将你的手伸给我看看。”
看了看杜若伸过来的左右手,笑道:“你食指下巽宫高直红润,这是说贵人得力,想来纵有小人作祟,亦有贵人化解,还好,还好……”抬头看看杜若眼里的怀疑之情,冷然道,“刚才所言,只不过是姑妄言之,信不与信,全在姑娘自己,你若不信,只当袁某今天多事,你听过就算了。”
孙清扬见袁天师有些动气,想这人相术虽高,有悲悯之心,但涵养却有些差,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半点儿怀疑,其实就事论事,街上的算命卜卦之人确实大多都是骗子,说些个玄之又玄的话,哄人掏钱化解劫难,甚而有人假意说公子哥什么的有血光之灾,然后找人寻机去打一顿,见了血后,再等主家上门求化解,收取大笔银两,杜若有些怀疑,也是正常的。
毕竟,除开杜子衡的事情,其他种种关于袁天师相术之高的说法,都是坊间流传之言,并未亲眼看见。
别说杜若,就是她也半信半疑,姑妄听之。
袁天师却不欲再和杜若纠缠,他看着立在朱瞻基身后的玄武说道:“既然今天能与诸位相见,也算是有缘,我就给这位大人也算上一算。”
玄武是影卫里的四个指挥使之一,有功名在身,领三品俸禄,称他一声“大人”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