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5页)
她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爱憎吗?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刀锋的寒光,映着她的眉睫,只要握刀的手稍微有一丝颤抖,就会划破她细嫩的脸庞,可是她的眸子,寒星般的晶莹明亮,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连半分退意都没有。
风烟也在看着杨昭。像杨昭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竟甘心在王振身边当条走狗啊?!
她感觉得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阴鸷而犀利。四周的刀枪如林,都没有他这一抬眼之间的凌厉叫人心惊。可这杀气也是一现即隐,怎么,他不想出这口气了吗?还是在顾忌萧帅?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觉得他捉摸不透。
“杨督军,刀下留人啊!”一个熟悉的粗嗓门从营外一路嚷了进来,是韩沧,还有赵舒和萧铁笠也都赶到了,敢情他们两个是搬救兵去了。
杨昭的眼光从风烟脸上移开,淡淡一笑,他们来得还真是时候,“给萧帅让条路。”
他挥了挥手,“除了当值的护卫,其他人都下去。”
“下……去?”虽然是心有不甘,面面相觑,但里三层外三层、群情激昂的虎骑营属下还是不得不听命行事,如潮水一般迅速四散,各自回营地守望。
“陆姑娘,你也太莽撞了些!”萧铁笠疾步入内,面沉如水,“怎么竟敢闯虎骑营,还不赶紧向杨督军赔个不是。”他语气虽然严厉,但却是为了维护风烟而来——风烟所闯下的祸,又岂是道歉就能弥补的?
“萧帅,难得大驾亲临虎骑营,没能出门迎接,是我失礼了。”杨昭赶紧岔开话题。萧铁笠虽然是好意,却未免太不了解这位陆姑娘的脾气了,她岂是肯低头道歉的人?只怕一个按捺不住,又有什么惊人之语冲口而出,到时候,不治她的罪,都下不了台了。
可话一出口,连杨昭自己也下意识地一怔,他护着陆风烟做什么?
“这个……杨督军,不知道能不能从轻处治陆姑娘的闯营之罪?”萧铁笠有点踌躇,杨昭若是不买账,两方立刻就会陷入僵持之中。但这个情又不得不求,眼下也就只有他的话才有分量,否则,风烟和宁如海只怕是出不了虎骑营了。
“好说。既然萧帅亲自来了,我自然尊重萧帅的意思。”杨昭缓缓地踱了两步,又一回身,“陆风烟的诽谤之过,我可以不计较;但她擅闯虎骑营,还伤了几个弟兄,这条罪不能不治。否则,今天这个闯一次,明天又换那个闯一次,这中军大营不成了京城里的杂耍班子,只剩下给人看热闹的份儿吗?”
萧铁笠也不禁点了点头,同是领兵打仗出身,他自然知道维护军纪的重要性。况且杨昭这番话,既给了他面子,又留了风烟的退路,他也就只有点头的份儿了。“那么杨督军打算如何罚她这条罪?”
“四十军棍吧。”杨昭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这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萧帅觉得如何?”
萧铁笠不禁沉吟。说起来,以风烟的过失,罚个四十军棍的确是手下留情了,但,一旦真的罚下来,虎骑营的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只苦于没地方发泄,别说四十军棍,就是二十个,也就要了风烟的命。
“杨督军,你别难为陆师妹。”宁如海眼看不妙,慌忙开口,“我们虽然在军中,可并不是三军的编制,陆师妹她不懂军营的规矩,要罚便罚我好了,这四十军棍我来领。”
“宁……”
风烟刚要说话,已经被宁如海狠狠地瞪了一眼,“还敢说话!看你闯的祸,惊动了多少人。”
杨昭一怔,看不出来,这个宁如海倒还有这份胆量。这样拼命维护风烟,恐怕不只是师兄妹这么简单吧。“我罚也罚了,萧帅,你看着办吧。”他站起身来,“已经很晚了,刚才又闹了半宿,宁如海和陆风烟都是于尚书的人,还是萧帅带回去教训,比较合适。”
“带回去?”这下子韩沧和赵舒都喜出望外了,要是把人带回去,打个几十军棍,那不就是做做样子,跟挠痒痒似的?
萧铁笠心中一动。这杨昭在耍什么把戏?他这明明就是不想置宁如海和陆风烟于死地。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惩治他们是不行的,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个明惩暗纵的法子。可他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
“萧帅,人我已经交给你了,下一次再有人闯进虎骑营闹事,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杨昭冷冷地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从现在起,若发现闯营伤人的,一律当场格杀,决不宽赦。”
“是!”众护卫齐声响亮地答应,声震夜空。
韩沧和赵舒不禁对视了一眼,谢天谢地,这回风烟总算稀里糊涂地躲过了一劫。以后可真得把这丫头看好了,杨昭的话已经搁在那里,她要是再惹出什么是非的话,只怕萧帅都没法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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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今天晚上,风特别大,似乎整个营帐都在摇晃。若不是桩子打得结实,恐怕此刻已经被风掀翻了。为了防火,营地各处都不生火、不点灯,显得比平时清冷许多。
风烟在帐子里来回地踱步。都三天了,宁师哥已经赶回京城去跟大人报信,大概已经出了河北了吧?军中上下,已经开始限制配粮了,眼看就快要饿肚子;为了节省体力,这两天的操练都停了下来,各营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
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
天气这么恶劣,弄不好这一阵子就会下雪,到时候天寒地冻,马无草,兵无粮,连饿带冻,哪还有战斗力来对付剽悍嗜血的瓦刺大军?
若不是那该死的杨昭,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风烟恨恨地一跺脚。
这个漆黑的夜晚,除了呼啸的风声,四处一片死寂,不如趁夜再探虎骑营,也许可以逮到个巡守的卫兵,换了他的衣帽,混进他们大营里去,也未可知。就算不行,再溜回来也就是了。
风烟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这么顺利。
她摸到虎骑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整个营区就好像空了一样,除了几队巡兵之外,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她本来就是一身好轻功,这样松懈的设防,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形向虚设。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悄无声息地潜进了虎骑营的后围。
不会是陷阱吧?等着她来自投罗网?风烟不禁起疑,按照以往她对虎骑营和杨昭的了解,这样的情形实在太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