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冷战,伤离(第4/6页)



  温暖仍反应不过来这难以消化的信息,脚下如踩在云端雾里,一丝丝茫然地随着欢姐上楼去。

  从光鉴照人的大理石地面到以毛皮,水晶和罕见冷色金属制成的各式家具,镶嵌着各类珍贵宝石的大小摆设以及墙上色彩奇特的壁画,无不尊贵而时尚,揉合了纤巧和华美,而明明是安逸优雅的风格,却又和谐地在层次间透出迷幻与强烈的诱惑,每一处最细微的地方,都在传递着一种独特的张力和美感。

  仿佛,仿佛是……她记忆中似曾熟悉的出奇品味……

  推开浴室的门,门边银泽幽然的开关是控制挪威Nexans地坪加热系统之用,放眼望去过百坪的阔落空间内,不知从欧洲还是南美进口的全白大理石洗手台和地面。

  正中央是意大利Teuco下沉式超音波按摩浴池,旁边一角有德国Hansgrohe淋浴组合,室内到处皆是Cappellini对细节的追求堪与最珍贵珠宝媲美的各式橡木家居、精致饰物和浴室用品。

  温暖把自己从头到脚泡在仿海洋之色的浅蓝清澈水里,连同眉毛和每一根漂浮的发丝,下坠,沉没,直至无法呼吸,才潜出水面大口喘息。

  心神恍惚地看着室内,各道手工雕刻抛光闪着自然色泽的原木架上搭着超过三十条大大小小不同用途的纯棉白巾,她努力回想,这尊贵梦幻得如同现代宫殿的感觉,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从前曾经看过。

  在浴室里几乎耗去一小时,待披着浴巾出来,门外起居室里已放着干净衣物。

  周湘苓在一楼楼梯口等她,“乖孩子,来吃些点心。”

  偌大厅内已不见占南弦的人影。

  大概看出了她的疑惑,周湘苓道,“南弦走了,这里平时就我一个人住,除了周末他很少回来。”

  心头那丝疑惑更甚,他先前不是顾忌她接触他母亲么?怎么把她带来后自己却匆匆走掉,只抛下她一人在此?

  她喝口热茶,“占妈妈,这里是什么时候建的?”

  “让我想想——应该是两年前,听南弦说有很多材料要从世界各地运来,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才建好,我搬进来还没多久。”

  两年前……那时她刚进浅宇。

  “怎么外面都没有人知道?”

  周湘苓笑了起来,“南弦不想传出去,这里一切都是用我的名字操作,自然就没有人知道了。”

  温暖终于想起来,好象在哪家报纸上曾经有过简要的报道,说有神秘富豪在山顶建了一幢华宅,但因为门禁深严没人得以进去一窥真貌,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从来没想过,竟然是他。

  “小暖。”周湘苓不经意问,“你和南弦一起做事?”

  “恩,我是他的秘书。”

  “你们还好吗?”

  温暖吃好拭嘴,微笑着抱抱她,“我和南弦纯粹是同事。”他是她上司,她是他下属,仅此而已。

  周湘苓看着她,“你真的这么想?”

  她微微别开脸,面上笑容不变,“我们都长大了。”

  “小暖,你是他带回这里来的第一人。”

  她怔了怔,那一刹分辨不清心头微微一颤的感觉是什么……他为什么不送她去酒店而带她来这里?又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差点忘了。”周湘苓拍拍脑袋,“南弦让我告诉你,三楼有间三十座的电影院,里面有很好的视听设备,你睡觉前可以去那听听音乐。”

  温暖全身一震,抬起头来,眸内如风起云涌。

  周湘苓漫不经心的说话仿似弦丝拨动,不经意间触动了她心口最纤细的一线记忆,所有不得而解的迷惑和熟悉感,在听闻此言的瞬间扫开了岁月流逝蒙上的尘埃,全部逐渐变得清晰。

  “是不是还有室内壁球场和篮球场?”她轻声问。

  “有,你可以去玩。”

  “还有图书馆,画室和琴房?”

  “南弦和你说过了?”

  “是不是……”她再控制不住声音中的微微颤抖,“还有三个儿童房?”

  “咦?你都知道?”周湘苓惊讶地看着她。

  温暖无法作声。

  这幢楼里可能有超过二十个浴室,但一定只有三个儿童房,而且会是布置成两男一女,画室里会有整橱古今中外的名家画册,桌上会摆好文房四宝,图书馆里必然搜罗有她喜欢的著作,花园里一定种满了娇艳的蔷薇。

  她通通都知道。

  伴随着无止尽的酸涩,所有年少时占南弦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许下的诺,在十年沧海桑田后的这一刻,如潮水一波一波袭上她欲哭无泪的心间。

  “老婆,你别迷这些家居画册了,以后我给你造一间比它好看十倍的。”

  “老婆,以后我们在家里打球听歌,不用这么热的天还要你跑出来。”

  “老婆,妈说我只带你回家,问我什么时候娶你回去给她做媳妇。”

  “老婆,我想要三个小孩,两男一女,这样就十全十美了。”

  “老婆,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只爱你。”

  爬升速度将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提醒我活着的证明,

  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

  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逃开了你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

  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

  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为还拥你在怀里。

  在飞往纽约的头等舱里,相对宽敞的空间内回旋着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

  也许是因为在这种时刻听到这样的歌,也许是因为终于飞离了地面,占南弦脸上一贯的淡薄神色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望着窗外出神的他仿佛灵魂出了窍飞入某个虚幻境界,思绪飘渺地远溯不回,显得形影有些孑然,有些疲倦,有些落索,还有些悲伤。

  相识十年管惕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子,难以形容地似满怀心事,似寂寞如烟,还似想离世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