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VI(第2/7页)

  西泽尔摸了摸卢克蕾西亚美丽的头发,“别怕,我会保护你,卢克蕾西亚。”

  卢克蕾西亚怔了怔,随即说,“可是你杀死了胡安哥哥。”少女冰冷的敘述随着风飘进了阴暗的天空里,西泽尔的嘴唇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他说,“杀死的胡安是奥西尼家族,我会代替他来征讨这贪得无厌的老混蛋。”

  卢克蕾西亚看了看西泽尔,卻无意戳穿他的谎言。她靠回他的胸膛,轻轻地说,“哥哥,我要在圣西斯托修道院呆多久?”

  西泽尔扬起头,与卢克蕾西亚一样翠绿的眼里映出灰暗的天空,

  “卢克蕾西亚,你不会呆太久。胡安死了,我们要背负更大的责任。”

  金栗色头发的少女不再说话。绿宝石的眼里隐去了所有光芒。

  (2) 拿波里的救赎

  当冬季来访圣西斯托修道院时,卢克蕾西亚与自己第一任丈夫的离婚程序终于结束。这份长达四年的政策婚姻因她的丈夫失去了利用价值而在教皇的威逼下宣告终结。

  几乎是与此同时,西泽尔已经为她挑选好了第二任夫婿,拿波里的王子,谢比利公爵阿尔方索。那个时候,意大利正在争取与法国建立友好的关系,在此成功之前,他们想到得到拿波里的力量作为筹码。卢克蕾西亚在次年便被送往拿波里,与阿尔方索举行婚礼。

  卢克蕾西亚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波尔金家族的繁荣,由亚历山大的教皇职,波尔金的统治力和她的婚姻组成。

  这似乎是她的宿命,她没有想过还有其它选择。

  卢克蕾西亚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第二任丈夫时,她穿着古典的意大利婚纱,昂贵的蕾丝和鲜红的玫瑰衬托得她仿佛画中走出来的天使,圣洁而美丽。

  他的丈夫伫立在宏伟教堂的另一头,带着微笑和赞赏看着自己。

  他有着一双明亮的栗色眼睛和闪耀的深金色短发,而最为让卢克蕾西亚记忆深刻的是他温和的笑容。

  阿尔方索英俊而有才干,但在卢克蕾西亚眼里,这并不稀奇。波尔金家族的每一个人——她的哥哥们和嫂子们的美貌在意大利赫赫有名。然而,如果自己家族的色调是坠入深海的墨黑之色,那么阿尔方索就是迎空翱翔的蔚蓝。他牵过她的手时,温暖的温度从指尖传来,仿佛要将她溺毙。

  教皇指派了一名主教主持他们的仪式,即便在宣誓之时,卢克蕾西亚都觉得自己仿佛在一个梦里。

  当被问到,“你是否愿意”时,卢克蕾西亚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

  那并不自然的沉默使得教堂里所有人不由屏息。

  主教又问了一次,卢克蕾西亚才抬起头,但是她的眼睛,却无法聚焦在阿尔方索身上。

  教堂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妹妹,她太紧张了。”

  卢克蕾西亚转过头去,原本并没有出席仪式的西泽尔波尔金靠在教堂另一侧的大门旁。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银色的面具。光芒从他身后投射而来,他漆黑的影子好像来自地狱的使者。

  他说,“她一直期待着与谢比利公爵的联姻,难道不是吗?”

  卢克蕾西亚看着西泽尔。

  无需更多言语,只通过他的一个眼神,她便了解他的全部想法。

  那是朝夕相处、经历过意大利动荡不安的十数年的默契。

  她看着他,轻轻地许下诺言,“我愿意。”

  阿尔方索牵着他美丽的妻子走出教堂,领地上的民众向空中抛出如同雨水般的花朵。

  在那色彩缤纷的背后,似乎难以隐去地能够听到人们低声的议论。

  “看啊,那就是波尔金家的卢克蕾西亚。”

  “她不到十二岁的时候就订过两次婚。”

  “她与上一任丈夫的离婚,不也是她的父亲一手操纵?”

  “真没想到,这么美丽的相貌,却是如此的冷酷和银荡。”

  这不是卢克蕾西亚第一次听到议论自己的话语,她没有表情地将手环在自己丈夫臂弯,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地向马车走去。

  突然,阿尔方索停止了脚步,他看向周遭的民众,用洪亮的声音说,“我,谢比利公爵阿尔方索,会一生善待我的妻子。从今以后,请你们像敬重我一样,敬重你们的公爵夫人。”

  卢克蕾西亚抬起头来,阿尔方索依然微笑着,他英俊的脸庞似乎为教皇年轻的女儿带来了从未见过的救赎。卢克蕾西亚紧紧地揽住他的臂弯,只觉得眼眶里有些湿润。

  与此同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西泽尔,沉默地在拥挤的人群后,隐去了他的身影。

  卢克蕾西亚后来,再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

  在与阿尔方索结婚后的时间里,卢克蕾西亚度过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她的丈夫不仅英俊,而且有着十分温和的性格。与西泽尔不同,阿尔方索似乎并没有那样具有攻击性的野心,他只是想让自己的领地和平、民众幸福。他喜欢狩猎,也爱好艺术。他不仅赞美卢克蕾西亚的相貌,也更为欣赏她在艺术方面的才华。公爵家悠闲的下午,花园里总可以听到二人愉悦的笑声和轻声的交谈。

  起初,卢克蕾西亚还曾经收到西泽尔的信件。

  就好像以前一样,她在十三岁时嫁给自己的第一任丈夫后。面对着这个无趣而且有神经质的人,卢克蕾西亚经常陷落进绝望的痛苦,那个时候便是来自哥哥的信件拯救了她无聊的人生。

  信里,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比如她以前喜欢的那只猫如何,或他们都认识的某个贵族又出丑了,诸如此类的轶事。

  但偶尔,也只是偶尔,卢克蕾西亚可以从字里行间读出他统一意大利的野心。

  西泽尔从未将这点明说,因为他似乎不想让她太过了解这些实质性的政治举动。卢克蕾西亚并不明白这种展现在哥哥身上的矛盾性——既然他想要保护她远离这一切,为何又可以一次次地利用她的婚姻,为他们的野心服务。

  于是,卢克蕾西亚开始不再像以前一样,回复西泽尔的信件。

  一开始,西泽尔只是像平常一样,以固定的频率给她写信。长久没有听到回音后,西泽尔的信件也变少了,到后来,一封也没有。但自始至终,他从未问及卢克蕾西亚为何不再回复他的信件,似乎对此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