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八十三章 久违

南大的开学一如既往的热闹,几个大门依然车流不息,新生永远是独一无二的生物般兴致勃勃又带了几分敬畏的面对这所还算闻名遐迩的学校,相应老生们入学则显得驾轻就熟。

苏灿依然是沿着一年前新生入学报道的光华大道进去,沿路川流不息,耳膜鼓动着车流缓慢推进响起的喇叭叫声,以及时不时辅道自行车骑行的人蹬链条的哒哒响声。

四周围无数在建工地拔地而起,上海的建设速度一直是以秒作单位。不光是今年在建的浦东国际机场二期,磁悬浮列车机场快线,还有港口外高桥港区四期工程,龙泉港及东海港疏浚的内河航道工程,同时外环线黄浦江下游越江隧道工程,甚至后世足以写进建筑巡礼的卢浦大桥等越江工程也轰轰烈烈进行。西气东输工程,ibm芯片生产,上海展览中心,外高桥造船基地,松江大学城整个上海皆是铺天盖地的工地在奋土扬沙方兴未艾的发展。

南大主体楼有了拔地而起的雏形,可以预估到建成过后这个可以被列入上海地标的南大好东西。

四周围相较一年前已经有了更大的改进,有时候说从一个角落就能看得出来一座城市的变化。苏灿在偏居一隅的上海南大,已经深刻的感觉到周边从还比较荒凉杨浦边缘,逐步被改造为一个灯火通明大学城的发展速度。

这种身处于变化中时代的感觉本身就让人心情振奋,苏灿并不从政,就不局限一隅。这也是他出于理智和感姓的考量,如果走上政坛,以他前世一个小人物的背景,重生的优势能够给他带来的助力实在有限,而官场最讲究一个资历,以他二十几岁的年龄进去,没有熬十年以上出头都很困难。他并不保证自己能够比其他人做得有多好,说到底他仍然能力有限。

最重要的是,重生为他带来的年轻和激情,他要用这些青春来换取资历这种混迹政坛的资本,他舍得这样浪费?

行走在一年以后的这条进校大道上面,身边过满车流,身后时不时传来一些新生夹杂着兴奋地声音。

但苏灿并没有回头张望,所以也不知道一回过头去,他会不会生出一种仍然处身当年的第三中学和市一中,依旧夹杂在自行车流和穿着天蓝间白的校服混杂挤进园区的错觉,仿佛再朝前面走一点,路过转角就能遇到那个心仪的女子,也许亦会擦身而过,像是时间不曾流动改变。

四年前他还只是在一个地处西南落后的小城市,四年后他已经身处中国金融中心的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之一。四年前他翻遍全身衣兜绝对掏不出十块钱。四年后他有了数千万身家,只要他愿意,他有足够可供调配的财富让自己脱离现有的生活轨迹。

但泡桐,阳光,以及充满活力和想象的地方,可以愿意让他按部就班,像是泡一杯茶水,略微苦涩,但却就是丢不掉盅子。

所以他习惯于安之若素走自己所选择的路。

到了一个转角的座椅处,苏灿搁了箱子,和打来慰问他开学报道的林光栋通电话。于是他更可以悠闲的欣赏穿梭在这所大学里穿着短裙青春靓丽的女生。

“飞波士顿之前我去了趟蓉城,和他们聚了聚,与其他人的看法不同,我不认为你继续上学是在浪费时间,我也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值得争论的问题。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够亲力亲为,而并不局限于每周看一次工作曰志,项目跟进报表。至于学历这种东西,赵明农他们就更不明白为什么连他都参加了清华企业家班培训,拿到了mba证书,甚至已经开始站在大学的讲座上讲经。你还要为了一个区区南大本科文凭浪费时间和生命。”

“你知道赵总是个粗人,我也没办法和他沟通,他们经常在茶余饭后以你的资历说事,普通人达到你这样的境地如果一切畅通,至少也需要有三十年阅历。但偏偏你一蹴而就。我,赵明农,王玥,赵浩,我们都知道,你的构思和胃口还远不止如此。”

“但他们弄不明白,特别是赵明农赵总很不理解,任谁到了你这样的地步,恐怕连腾个身都没有时间,恨不得全身心的扑到疯狂扩张上面,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人处于亢奋状态而停不下来。但你却还能闲庭信步,他都快被你给急死了。呵呵老赵是个实诚人,吃过苦受过累,体会过山穷水尽的滋味,以前苦苦维持濒临倒闭的玩具厂,是真的绝望过灰心过。所以才对现在的任何机会都像是个饥汉一样抓紧每一把米盯得紧紧的丝毫不放过。但老赵这样的人活得累,不过大概蜀山连锁也正需要他这种钉子牛一样的倔脾气。人活着除要争一口荣华富贵,但也要有做娱乐的洒脱心情嘛。商业过招也是现代战争的一种,而现代战争从来就不是曰本漫画里面单纯的执念就能打赢的。苏灿你能取得现在的景气,不过也是靠着能人所不能,想人所不曾想的创新意识嘛。”

苏灿暗叫惭愧,道,“你相信吗,在此之前这辈子我只不过想发点小财,过一个在超级富豪面前看来或许不值一提,但对普通人来说富足有余的生活。压力不太大但充实的工作,娶一个不算丑的女子,生一个儿子,不需要白白胖胖,但至少得健康。我还幻想有一个在静处的房子,有一台代步的车子,偶尔会一家人在公园落叶下散步,那个时候最好是黄昏这样的理想是不是太文艺了些。”

“是有点,但还能算接受,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想法。但那些都被送进了马桶,抽到了雅鲁藏布江。事实上是,就算你们家附近就是一处公园,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也许你也再不会烧包的专程跑去学港片看落叶和夕阳了。”

电话那头如今正风光无限的林光栋突然有些落寞,道,“我的前妻算离婚了,还住以前的老房子。说来有些戏剧,那套房子还是单位要照顾年轻小夫妻时分的。那时候她还不愿意嫁给我,没办法,一中那时候不是夫妻没有资格。所以她一直有点委屈。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当初委屈她了些。我一直惦记着回去看看,但夏海就在那里,有时候是因为忙,有时候是没有心情。所以直到现在,我依旧没有回去。但事实上蓉城或者上海,距离夏海不过半小时或者两个半小时,不过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时间,但我依旧没动身。”

顿了顿,林光栋又道,“也许我是永远不会动身了。”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人生更是一场无法预知丈量从此以后的历程。

如果当初林光栋没有把苏灿叫进办公室,如果当初林光栋不是一个无法随波逐流的小教师,如果当初没有辞去铁饭碗的勇气很多事情,是经不起如果的推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