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二十七(第3/3页)
“咱们这位,可不也是童养媳?”
年轻妇女们交头接耳,低低地递着小话:
“你说,她这算是红媒呢,还是白媒?”
“还没上头,算红媒。”
“要不价,咱们郭主任还能要她?他连碰也没有碰过妇女呀。”
男客房是隔壁张家的西屋。满屋客人坐在那儿嗑雪末籽[6],唠家常嗑。新娘迈进门,保媒职务就完了,两个媒人,老孙头和老初都坐在那儿。老孙头舞舞爪爪地又在唠着他的开锁猪:
“穷赶车的,上哪去整双猪双酒?我把一个养不肥的小壳郎送去,爱要不要。老岳母吵骂一通,也只好换上自己的肥猪,那肥猪倒是很乖巧,叫它站在锁神柜跟前,把酒浇它的耳朵,它又动耳朵,又晃脑瓜。打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这个命呀,又好又不好。”
老初插嘴问道:
“往年你不是常说:你命里招穷,外财不富命穷人?”
老孙头忙说:
“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你当年年都一样?小家雀子年年呆一个窝里?早先要双猪,没有双猪,也得送一个,没有肥猪,也得送个小壳郎。如今刘桂兰啥也不要,还带半垧地过门[7]。这会子,啥都变了,命也变了,人也变了。”
老田头点点头笑道:
“嗯哪,这都是翻身的好处。穷人都娶上媳妇,光叫那些不劳动的坏种,去当绝户头。”
老孙头笑眯左眼说:
“我要是没有老伴,也能娶上一个带地的娘们。”
老初笑着说:
“快叫老孙太太来,听听他这话。”
男客屋里正说说笑笑,喇叭和海笛又吹响了。男男女女都拥挤出来,瞅着新人分大小,认亲友,吃子孙饺子。屋里院外,乱马人哗地,直闹到小鸡子叫第三遍,东方冒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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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满族风俗:生了儿女,要把名字写在红布上,藏于居室西墙锁神柜。姑娘出阁的那天,要从锁神柜里,把那写着她的名字的红布取去,叫做开锁。开锁时要用一只猪,或两只猪祭奠锁神,这猪就叫开锁猪,由男家送来。
[2] 新娘进门那天的酒宴。
[3] 贺喜的宾客。
[4] 横笛。
[5] 瓷茶壶。
[6] 向日葵籽。
[7] 北满分地时,未嫁姑娘也分半垧地,过门时带往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