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8/8页)

“走呀,妈!你怎么停下来啦?”杏莉哪知母亲的心?!

她摇摇头。她怕见到娟子。她有罪,她对不起人。这里面不也有她的一份罪过吗……她把东西塞进女儿手里,颤声地说:

“莉子,快送去。妈,妈要做饭,不,不去啦……”

“我不去!”杏莉不高兴地扭过身,“做饭有什么要紧?人家娟子姐身上受那么多伤,你没看看,脸煞白煞白的,头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妈,你……”

杏莉母亲一低头,眼泪簌簌掉下来,她忙用衣袖去擦。杏莉看妈哭了,也就不说下去,提着包裹说:

“那好,我先送去。妈,你一会可要来呀!”说着就要走,母亲却拉住她:

“莉子,你爹打死宫少尼,听到人家都说什么来着?”

“听到了,妈!人家都夸他不讲亲戚私情!”杏莉很高兴地说,停了一下又补充道:

“就是娟子姐说,她为想抓个活汉奸,费了好大的事。她说该审问审问宫少尼,看他有没有一块的……”

“一块的?!”她惊吓地重复了一声。

“是呀,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汉奸……”

“哎!你、你快走吧!”

杏莉母亲看着孩子走出去,头嗡了一声,一腚坐到石阶上。

她明白了王柬芝为什么杀死宫少尼。天哪!这王柬芝是多么阴毒啊!

她想去把一切告诉娟子,把这窝狼都除掉,就是她死了也甘心;可是不行,王长锁呢?杏莉呢?也都得死去啊!不能啊!她的心像有刀在绞,像在油锅里煎熬。她整夜失眠,暗暗哭泣,就连自己的女儿也对不起啊!

她诅咒王柬芝他们快被八路军抓住,杀死!这样,他们就可以悄悄地活着,多多为抗日出力,赎回自己的罪愆。可是老天爷就像有意为难,王柬芝不但不死,反而越来越成为红人。她不知道八路军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看不透他。王柬芝似乎是个不可推倒,不可战胜的巨人。

这一切使她愈陷愈深,愈矛盾,愈恐怖,愈彷徨不安——渐渐集成一种巨大的惨然的阴暗力量,像一把钳子卡住她那细瘦的咽喉,她时刻有被窒息的可能。

她在死亡线上喘息!


[1] 教导员——即区委书记。因战时区中队特别重要,是营的编制,区委直接掌握,区委书记兼任其教导员职务。同时党在当时不公开,一般都称区委书记为教导员。

[2] 鼓涌——活动挣脱的意思。多用来形容小孩子在母亲怀里全身不停地活动着,急着寻求什么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