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秘大佬(第3/5页)

赵闵堂摇头:“不管怎么说,你探取我的秘方,不地道。”小铃医说:“我知道这样做不地道,是偷,是窃,可我除了这样做,没有其他的法子了。赵大夫,我为学医动了歪心,是我的错,我认,您要打要骂,我受着。”

赵闵堂意味深长地说:“打骂不急。你不是铃医吗,先给我讲讲铃医的事儿,我听听。闲着没事,讲讲吧。”

小铃医略一思索,就站起身表演起来:“一皮老闷闷不乐,软货走了过来,说相好的,倦了?皮老就是郎中,软货就是卖膏药的,倦了就是病了。皮老说打桩,弹式用上了,闷着了,还挨了一棒子。就是说给人治病,药丸吃上了,病没治好,挨了打。软货说南街头空子多,拖汗卖了不少,砖也弄了几块。空子是外行人,拖汗是假药,砖是大洋,意思就是外行人多,假药卖了不少,钱赚了不少。皮老说分我半个场子?软货说我皮子,你弹式,和气生财,破洞呗。就是说我卖膏药,你卖药丸,最后一块分钱。铃医行走江湖,哪儿人多在哪儿摆摊卖药,说学逗唱都得会点,三拳两脚,也都是常见的把式。只要能把药卖出去,把钱赚到手,就算卸胳膊卸腿,也不在话下。”

赵闵堂好奇地问:“你能卸胳膊卸腿?”

小铃医左手拽右胳膊,猛地一使劲,掉了。赵闵堂晃了晃小铃医的右胳膊说:“赶紧安上。”小铃医把右胳膊安上了。

赵闵堂问:“不疼吗?”小铃医说:“刚开始疼,日子久了就不疼了。”赵闵堂关切道:“总这么卸来卸去,松了可就安不上了。”小铃医摇头:“没办法,为了吃口饭呗。”

赵闵堂望着小铃医,似乎在思索什么。

小铃医试探着说:“赵大夫,自打您给我娘治腿,我对您的医术非常佩服,如果您不嫌弃,能不能收我为徒呢?”赵闵堂站起身:“我还有急事要办,得走了。你娘的腿病太重,不疼就算不错了,要想完全好起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往后你就不要再去找我了。”他说完走了。

小铃医提起酒壶,把酒喝光,又把酱牛肉和花生米塞进兜里。他从包间走出来,望一眼伙计,低头朝门口走。

伙计问:“先生,您吃好了?”小铃医只好站住身嗫嚅着说:“伙计,实在不好意思,我忘带钱了,得回去拿。要不你跟我去拿,我也省得来回跑了。”伙计笑着:“先生,酒菜钱已经结完,那人结的,他没跟您说?”

秋风萧瑟。小铃医推着老母亲在街上走着,老母亲摇着小铜铃。大雨忽然下起来,小铃医推着老母亲跑到屋檐下避雨。

小铃医脱下老母亲给他做的新鞋子。老母亲说:“穿上啊!管它新旧,鞋就是穿的,不穿还叫鞋吗?赶紧穿上,穿烂了娘再给你做。”小铃医只好穿上鞋。

这时,小龙忽然擎着伞跑过来,把小铃医娘儿俩接到赵闵堂家。

赵闵堂吩咐小龙给老人家熬姜汤祛寒气,然后看着小铃医说:“大雨天的,带你老母亲乱跑什么!老人家的身子本来就弱,要是再淋病可就是大事了。”小铃医说:“我也想让我娘待在屋里,可她就是不听,非要跟我出来。”

赵闵堂微笑道:“你娘跟你出来,就是挂念你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小子,有娘在,有娘挂念,你有福啊!”小铃医笑了笑:“您说的是。赵大夫,您找我有事?”

赵闵堂说:“也没什么事,大雨天的,随便聊聊。对了,上回你说你们铃医会的东西不少,我倒想仔细听听。”小铃医一笑:“就那么点事,没什么可说的。”

赵闵堂正色道:“非也。清代医学家赵学敏曾著有《串雅》一书,里面整理了走方医的从医经验和大量的民间秘方。我知道,你们铃医都身怀绝技,几乎每人都有一技之长,正如赵学敏所说的‘操技最神,奏效甚捷’。不是吗?”

小铃医想了想,笑道:“赵大夫,既然您爱听,那我就给您讲讲,先讲‘拴桩’吧。‘拴桩’就是想个法子,让围观的人都挪不动腿,散不了场。”他站起身,表演起来,“人各有命,命在哪儿?全在脸上。这脸上,挂着福寿禄三相。小兄弟我不敢吹牛,这牛要是吹上天了,我不也跟着上天了,万一把牛吹爆了,那我掉下来,小命还能保得住吗?可话说回来,讲再多也是空口无凭,要想大家信得着,我得来上一段。来段什么呢?诶,有了,在场的各位,你们中间有两个人不对劲,这俩人是一男一女,还没站在一块,为什么没站在一块呢?怕有人看见呗。要说他俩啊,不是一家人,却上了一张床,这叫什么,大家都明白吧?那么有人说了,空口无凭,你倒说说是哪两位啊?这我可不敢,说了,他们脸红脖子粗,再上来捅我两刀,那我不得把命扔这儿!不过这俩人既然被我说中了,他们一定心发慌,腿发麻,急着躲起来。也好,等他俩走了,我再指给你们看。我这话讲完,在场的人谁还敢走啊?谁走谁掉坑里。另外呢,大家更不想走了,都等着看热闹呢!”

赵闵堂哈哈大笑,拍着巴掌喊:“精彩!”

小铃医继续说:“铃医摆摊卖药的招式很多,攥弄啃,圆黏子,桴黏啃条子,归包口儿,催啃,杵门子,还有霹雷子。这些招式一环套一环地用下来,药也就卖得差不多了。虽然这些招式不怎么光彩,可铃医也是能治病的,我想赵大夫您一定清楚。”

赵闵堂点头道:“铃医治病,讲究用药简单,使用方便,疗效奇特,总结为四个字,简、廉、便、验。”小铃医惊奇了:“看来您对铃医颇有研究啊!”

赵闵堂抿嘴笑着:“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可跟你这个啃过猪头的比,我所知甚少,所以是活到老学到老。”小铃医再一次觍着脸说:“赵大夫,我行走江湖多年,头回见到您这样有如此胸怀的人。赵大夫,我再求您一回,能不能……”

赵闵堂摆手一笑:“不用讲了。回去洗个澡,换件干净衣裳,明天来诊所吧。”

小铃医惊喜中似乎不大明白:“赵大夫,您的意思是说……”

赵闵堂正色道:“叫师父!”小铃医迅疾扑通跪在地上喊:“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赵闵堂说:“吓我一跳,赶紧起来。”

赵妻走进来问:“这是干什么呢?收徒了?”赵闵堂说:“收个小徒,叫师娘!”小铃医望着赵妻喊:“师娘好!”

赵妻眨巴眨巴眼望着小铃医:“你……你不就是那天让我喝尿的人吗?怎么跑这来了?这种人可不能收!”

赵闵堂很认真地说:“夫人,你认错人了。天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不足为奇。”赵妻围着小铃医转了三圈,打量着:“收了他,这不又多了一张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