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驱邪打鬼(第2/5页)

赵闵堂说:“雪初兄说得没错,赶紧把灵棚拆了吧,非得等上了报,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你翁泉海的诊所死人了吗?”

翁泉海诚心地说:“二位对翁某之事如此费心,翁某多谢了。翁某做事向来做了不悔,悔了不做。患者死在我这里,并且无人料理后事,我就得承担起来,不管从医事上还是从人事上讲,都合情合理。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曲直,老天爷拿捏得最准。我翁泉海无愧于心,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也对得起医字,对得起人字。灵棚高耸,见天见地见众神,我要让小鬼脸红心跳,坐卧不宁,连做鬼都做不舒坦!”

赵闵堂道:“说得挺响亮,可你的证据没有了,怎么办?就算你能再拿到证据,他们肯定已经把上海能化验的几家西医院都握在手里了。”翁泉海说:“邪不压正。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御皇医看到对面的灵棚,真是坐卧不宁。他想,还是得主动会一会翁泉海,于是就“屈尊”来到翁泉海诊所,笑道:“翁大夫,忙着呢?我正好有空闲,找你说说话。”翁泉海说:“屋里太闷,去外面说吧。”二人走出诊所。

御皇医讨好地说:“翁大夫,我那里有好茶,不妨去我那坐坐?”翁泉海一笑:“吃人嘴短,不必了。天热,得找个遮阳的地儿,走,进灵棚里面说。”

御皇医问:“喜事适合进去讲吗?”翁泉海说:“喜事丧事都是人的事,无妨。”二人走进灵棚。御皇医看到,一口棺材摆放着,范长友的遗像高悬,香案上香烟缭绕。

翁泉海道:“说吧,何事?”御皇医说:“人一生活着有干不完的事,死了是一了百了啊!”“没留下尾巴可以了了,要是留下尾巴再让人抓住,还能了吗?”“何时发丧?缺人手尽管讲。”“多谢,水不落石不出,就放在这里,谁也不能动!”“天燥啊!”“心不燥就好。”

御皇医扭转话题说:“翁大夫,我此番前来,是想跟你谈谈喜事。”翁泉海说:“可以,只是谈之前先上炷香吧。不管你认不认得他,他毕竟躺在这了,你也赶上了,上炷香不为过吧?”

“其实你不用说,我也得上炷香,毕竟是死人了,得敬着。”御皇医上香后说,“翁大夫,我儿子不小了,你家二姑娘也不小了,好事得抓紧。你是上海中医界鼎鼎大名的人物,朋友肯定少不了,摆多少桌提前告诉我,我肯定给你留足面子,我这边摆的桌一定会比你的少。另外呢,这大喜事得按规矩来,我先带儿子到你这提亲,你得当着大家的面应承下来,然后我再把彩礼奉上,至于彩礼是什么,你尽可放心,肯定比你想的丰厚。证婚人和司仪,你看好谁尽管说,我必尽力请来。你跟我去看看新房吧,独门独院,小两口可以在里面撒着欢地跑。过几年添三五个小崽子,照样跑得开。翁大夫,你闺女能嫁给我儿子,是她的福分。我得再去看看还缺什么,赶紧叫人添上。”御皇医说完摇摇晃晃走了。

翁泉海连气带怒,回去就躺倒在床上,一天米水不进。葆秀、高小朴、翁晓嵘愁眉不展。

翁晓嵘说:“妈,您别着急,我爸就是一时气大,急火攻心,缓一缓就好了。”

葆秀说:“我才不急呢,他这些年没停地折腾,老了还更能折腾了。我要是跟他急,早就急死了。我急的是晓杰,她还真嫁过去吗?就算她同意我也不答应!”

翁晓嵘说:“小朴,你主意最多,帮着想想招。”高小朴挠头道:“要我说,干脆来个装死。就像我那回,装死骗走了坏人。”“她哪会装死啊?”“我可以教她。”“死完了怎么活啊?”“那是后面的事,先把眼前的坎迈过去再说。”

翁晓嵘问:“妈,您看这招行吗?”葆秀叹气说:“愁死人了!”

这时,翁晓杰从外走进来,径直进了堂屋卧室,走到床前坐下,轻轻握住翁泉海的手说:“爸,您别上火了,我理解您。这事想开了也不算什么。女人嘛,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吃有喝有穿的,也就行了。”

翁泉海轻声道:“晓杰,爸对不起你。”翁晓杰说:“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妈走得早,您能把我养大,就是最大的恩情,我知足了。爸,我全听您的了,您得保重身子啊!”

翁泉海心里堵得慌,御皇医看着对面的灵棚,也是心神不定。大徒弟安慰道:“师父,天虽然过了伏,可也不凉快,那人放久了非臭不可,臭了就得拉走。您不要担心,再等两天也就没事了。”御皇医似乎在自语:“要是不拉走呢?”

大徒弟说:“不拉走还能烂在那儿?就是他想留着,卫生局也不答应。要不咱们通报卫生局,把尸体拉走?”御皇医皱眉说:“面儿上的事动静大,先另想办法。”

于是,一群黑衣人出马了,黑帮老大拄着拐杖来到诊所外,指名道姓要找翁泉海。翁泉海在诊所内喊:“我在,请进!”

黑帮老大走进诊室说:“翁大夫,我是慕名而来。”翁泉海问:“您的腿不好?”

“何以见得?”“看您四十有余,可拄着拐杖,想必腿脚不灵便。”

黑帮老大微微一笑把拐杖扔了,伸手抬腿练起武来,似乎满身功夫,他练了几式收功坐到桌前说:“翁大夫,我这腿脚灵便不?人在道上走,两条腿能站稳,可不如三条腿更稳当。”翁泉海冷笑道:“也得看那是一条什么腿,要是一条病腿,还不如没有。”“病腿治好照样是条好腿。”“要是烂到骨头治不好还不如割了。”

黑帮老大说:“翁大夫,多个朋友多条道,这个道理没错吧?”翁泉海说:“要全是正道,多几条当然好,要是邪道,还是少为妙,万一走错,掉沟里就出不来了。”“那也得看没有人擎着,要是擎住了,不管正道邪道,照样能走得风生水起!”“看来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大夫,不问道,只问病。”

黑帮老大露出狰狞面目,威胁道:“翁泉海,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也能看出个一二来;你是什么人,我也早有耳闻。你的名头不小,结交也广,可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普通大夫。泉海堂想在这条街上安安稳稳的,得看我的脸色,看我成不成全你。我让你好,你就能好,我不让你好,你想好也好不了,明白吗?”

翁泉海针锋相对地说:“我相信你的本事。我是个普通的大夫,在哪儿不能活啊?全中国的地面大了,我总能找到一个安生地。我靠本事讨生活,没人擎着,也饿不着。你是想砸了我的诊所?还是想要我的命啊?如是这样,请你稍等片刻,我到对面的御皇医诊所走一趟,跟武老先生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