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十六口
进入大三之后,课少了,但专业课难度加深了许多。
可能陶思眠之前基础打得好,加上暑假在傅阔林团队实习跑模型的能力有提升,她反而觉得轻松不少。
许意菱作业遇到难题,把陶思眠叫到咖啡厅。
陶思眠刚坐下,许意菱把电脑推过去:“程果给我说这个模型用Python抓数据比R要方便,然后他写了几排,说我照着敲就可以,可我根本看不懂,他最近又在忙团队的事……”
许意菱委委屈屈说着,陶思眠面无表情敲。
许意菱前因后果还没讲完,陶思眠摁下回车,返回框一片绿色,最后跳了个数字结果出来。
许意菱剩下的话卡在喉咙,愣愣地:“真的就只用敲几下?”
陶思眠:“一想到你这种人走各种各样的渠道保了交大研究生,我就……”
陶思眠“啧”一声,揶揄意味很重。
许意菱想怼她,但想到刚刚人家帮自己做了作业,格外乖巧地咬咬红唇:“所有地方都是这样啊,有大佬就有浑水摸鱼的,你看我菜,但你看看人程果,看看人黎嘉洲……”
许意菱知道陶思眠拒绝黎嘉洲的事,也知道陶思眠和黎嘉洲这学期住在对门。
许意菱提了这个名字,小心翼翼打量陶思眠。
陶思眠本来在搅牛奶,听到这话,手下动作慢慢停下。
黎嘉洲这几天是真的忙,早出晚归,如果不是每早起来餐桌上都有热气腾腾的早饭,陶思眠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住在自己家,不过他事情是真的多。
比如。
黎嘉洲:“我有个快递到了小区自提柜楼下,不知道房东少女下课回去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
陶思眠:“不可以。”
然后拽着一个快递盒上了楼。
比如。
黎嘉洲:“我给你叫了下午茶,你记得下楼取一下,我感觉这家店味道还不错。”
陶思眠:“我不想下楼。”
黎嘉洲噙笑“嗯”一声:“他确实会送到楼上,我就是怕我直接讲你会说不想吃,所以加了个下楼的前置条件。”
班戟心里的奶油入口即化,陶思眠小口小口吃着他点的甜食,却不想和某人说话。
黎嘉洲想象着她哼哼唧唧的样子,在办公室兀自勾了嘴角。
再比如。
黎嘉洲:“你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有给我拍空餐盘。”
陶思眠:“因为你今早熬的粥,空餐盘很丑。”
黎嘉洲:“拍一张吧,看看你吃了多少。”
陶思眠:“黎嘉洲你烦不烦……”
却还是忿忿地加了个滤镜。
黎嘉洲总有千奇百怪的方式让她想跳起来踩他脚,可眼看开学第一周快过去,他还安然睡在自己隔壁。
陶思眠叹了口气,忽然偏头问许意菱:“我是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许意菱猜到“黎嘉洲”三个字对陶思眠来说可能敏感,但她身为一个拒绝黎嘉洲的人,无数次说话不留情面的人,还能毫不犹豫给室友递律师函的人……善良?
许意菱抬手摸了摸陶思眠额头:“人偶尔犯糊涂是正常的……”
陶思眠不自然地埋头喝东西。
从咖啡厅出来后,许意菱想约陶思眠吃个晚饭,陶思眠还没答应,魏可电话就进来了。
陶思眠“嗯”“嗯”“好”应下,挂断电话:“我得到校刊去一趟。”
许意菱:“你先忙,之前我听爷爷说他好像要和陶老爷子出去玩,如果你周末要回去我们也可以回去约。”
“好,”陶思眠应下,两人正要分别,陶思眠想到什么,“对了。”
许意菱:“嗯?”
陶思眠:“你今天口红色号很好看。”
陶思眠用比说天气更冷淡的语气说完便走了。
校门口车流如梭,道路向两边延展好似没有尽头。
许意菱望着陶思眠背影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点,眼里有说不出的动容。黎嘉洲到底怎么回事,被拒绝一次就不能表第二次吗,再不行,他还可以找自己帮帮忙啊,七七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小姑娘……
许意菱想了一会儿,给黎嘉洲发了条消息。
————
其实说来也巧。
陶思眠最初去校刊是因为秦夏走了,星火访谈缺人,后来陶思眠做完星火访谈,学校和老师的评价都很高,指导编辑部的老师想和陶思眠续约,陶思眠当时没答应。
再后来,陶思眠和黎嘉洲不和,陶思眠退出傅阔林团队。
老师再问一次,陶思眠说不清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还是为了真的有忙的理由,就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应着应着就真做了下来,做着做着就……
“出版社和校刊是行政独立的,出版社采访傅阔林,为什么要我去跟现场?”陶思眠不理解。
魏可耸肩:“老师说你在傅阔林团队待过,和他们比较熟,然后校刊也会同步发采访,需要有人去把控内容。”
陶思眠总觉得命运在嬉皮笑脸看自己。
出版社派去的记者是个研究生,普通长痘男生的长相,话很多,去的一路都在叽叽喳喳。
“你叫陶思眠是吧,名字很好听,有没有想过考研还是出国啊?”
“如果现在还没开始想,可能要抓紧时间了,现在工作不好找,不过你也确实厉害。”
“如果不是在傅教授暑假工作表上看到你的名字,我真的都不敢相信傅教授会要本科生,那你应该是除了黎嘉洲以外他团队第二个低年级就加入的本科生……”
“……”
陶思眠时隔一个暑假重新踏上研究楼,心里百感杂陈。
上电梯时,研究生终于发现了陶思眠的异样:“你不舒服吗?”
陶思眠:“没事。”
研究生:“真的没关系吗,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陶思眠摁了摁太阳穴:“如果你少说两句我可能会好一些。”
研究生讪讪收了声音。
去之前,研究生做了很多功课,甚至还背了女婿见岳父的一百种应对方法以防傅阔林的脾气和刁难。
奇怪的是,两人到之后,陶思眠和大家打招呼,傅阔林也笑着朝陶思眠颔首。
采访开始,陶思眠坐在研究生旁边,傅阔林时不时打量陶思眠一眼,对研究生各种问题配合得不可思议。
调频器咝咝啦啦记录着音波,傅阔林的声音带着老年学者独有的平和温缓:“经济基础就是决定上层建筑……为什么转行为金融?因为个人喜欢?当然不是。”
陶思眠和研究生都楞了楞。
傅阔林说:“我之前做的公司金融和资本定价,确实大热,但我转研究方向和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单纯因为行为金融领域在国内属于萌芽阶段,它涉及的资本层面相对少,学者们大多不愿碰,但总要有人去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