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十六口

晚上七点的研究楼笼罩在朦胧的月色里,楼下草坪边上有一行蚂蚁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搬走垃圾桶旁边的糖果。

五个人等在研究室门口。

个子矮小的陶思眠站在中间,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裴欣怡来了。

陶思眠交代裴欣怡给宋文信上外伤药,如果有骨折要送去医院。

裴欣怡道谢离开。

陶思眠回头问肖旭和盛文杰:“那我直接走了?”

肖旭和盛文杰鸡啄米似地点头。

陶思眠挽着黎嘉洲的手离开。

回去路上,黎嘉洲时不时偏头看一下陶思眠,时不时看一下,他特别想笑,碍于小姑娘一脸面无表情,只能憋住。

不过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帅!

这么酷!

像他老婆!

回到家后,陶思眠朝客厅沙发走,黎嘉洲乖乖去储物室拿了医药箱。

陶思眠熟练地取出碘伏酒精棉签,看也没看黎嘉洲,道:“过来。”

黎嘉洲过去坐在她旁边。

陶思眠腾地抬起双腿盘在沙发上。

黎嘉洲大气不敢喘。

陶思眠拉过黎嘉洲的手给他擦伤。

黎嘉洲嘶疼。

陶思眠眼皮都没抬一下。

“打得过吗?”她问。

黎嘉洲和宋文信都是常年坐研究室的人,肖旭和盛文杰是长期在外面玩的人。

黎嘉洲不敢说话。

陶思眠手上动作没停:“万一肖旭再叫人怎么办?”

黎嘉洲小心翼翼看陶思眠一眼。

陶思眠继续:“万一你当时没给我打电话怎么办?”

黎嘉洲抿唇。

陶思眠狠狠按在黎嘉洲伤口上:“研究室门口就有保安,墙上有求救电话,你有一千种方法帮宋文信,不让自己受伤,为什么要和肖旭正面打。”

黎嘉洲不服:“可肖旭说你了。”

“不喜欢我的人那么多,嘴长在他们身上任他们说,”陶思眠越想越气,“你去打架,人家的拳头就落在你身上,痛在你身上!”

陶思眠气不过,“啪”地罢了棉签,双手一叉,不帮黎嘉洲上药了。

黎嘉洲讨好地拿起棉签朝陶思眠手里塞。

陶思眠不理。

黎嘉洲又塞。

第三次,陶思眠才重新接过来,接着帮黎嘉洲上药。

这好像还是小姑娘第一次发这么大火,但黎嘉洲还挺高兴的,抽搐的嘴角像卡住的老式电视机波浪。

“笑什么笑!”陶思眠没好声没好气。

黎嘉洲弱弱:“我可以说吗?”

陶思眠鼻音:“嗯。”

黎嘉洲清清嗓子,荡漾道:“你在担心我。”

陶思眠满脸冷酷:“我在担心一头猪。”

被说是猪,黎嘉洲也开心。

尤其他回想当时,陶思眠二话不说直接抡椅子把肖旭砸地上,攥着肖旭头发说“在打谁”“是你能碰的人吗”。

黎嘉洲心里像涂了层蜂蜜一样甜。

肖旭却是在后背收痛那一下,明白陶思眠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

他想不通,一个白净漂亮的小女生,谈的恋爱也是规规矩矩的,怎么会有那么可怕渗人、亡命之徒的眼神。

肖旭嘴唇一哆嗦,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我……”

陶思眠瞟一眼黎嘉洲,一拳抡在肖旭额角。

“还打哪了?”

胸口。

“还打哪了?”

小腹。

“还打哪了?”

脸。

肖旭吃疼不敢说话,盛文杰也不敢出声。

陶思眠一拳一拳看着闲散轻飘,落下去的力道只有肖旭知道多阴多狠。

末了,陶思眠站起来,抽了宋文信桌上一张湿纸巾,慢慢地擦自己的手。

“公了还是私了。”她问,听上去十分礼貌。

肖旭和盛文杰对个眼神:“私,私了。”

两人都明白自己是花拳绣腿,陶思眠那股狠劲才是真正混出来的。

“还敢吗?”陶思眠一屁股坐在刚刚肖旭坐的位置上。

肖旭磕磕拌拌:“不,不敢了。”

陶思眠很轻地嗯了一声,把肖旭电脑斜推到黎嘉洲面前。

陶思眠不说话,黎嘉洲也知道小姑娘要做啥,黎嘉洲偶尔会迟到早退睡觉,删研究室日常监控格外熟练,他删完监控,陶思眠已经在A4纸上写好了道歉信。

肖旭和盛文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陶思眠要做什么。

陶思眠把道歉信递过去,言简意赅:“念。”

肖旭和盛文杰不满:“是不是有点过……”

陶思眠眼神上去。

肖旭和盛文杰接过道歉信,陶思眠拿出手机对着肖旭和盛文杰的脸。

陶思眠尤其擅长以恶制恶,以暴制暴。

关键是整个过程,其他人心绪如同过山车般呼来倒去,只有陶思眠面如古井。

客厅灯光昏暗,贴着陶思眠好看的侧脸线条,她眼睫微垂,让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黎嘉洲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你以前是不是在交大门口打过架,”黎嘉洲将脑海深处的记忆挖掘出来,“四年前,烤鱼铺第一个铺面前。”

陶思眠给黎嘉洲贴纱布:“许意菱请我吃饭,结果遇到了流氓。”

“真的是你!”黎嘉洲高兴,痕迹明显地转移话题,“要是早知道我们会在一起,你刚大一我就该到校门口接你。”

陶思眠冷笑:“我不要人接。”

黎嘉洲脸皮厚不怕冷:“没关系,你态度不好我也追你,我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

陶思眠:“我自己也可以吃。”

黎嘉洲:“我可以帮你去自习室占座,给你买水。”

陶思眠:“我自己可以占,可以买。”

黎嘉洲开心:“你期末忙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复习,帮你跑模型,甚至帮你做卷子。”

陶思眠“哦”一声:“我自己有计划,会跑模型,会做卷子。”

黎嘉洲:“然后我们谈恋爱,就可以一起看电影,手牵手。”

陶思眠还没消气:“我自己也可以看电影,手揣兜里。”

黎嘉洲直直看着陶思眠,道:“我会吻你。”

“我自己也可……”陶思眠可以到一半。

好了,说不出话了。

黎嘉洲笑着继续:“我还可以暖床,侍寝,取悦。”

虎狼之词一个比一个用得过分。

这下,陶思眠扔了棉签耳根通红,彻底说不出话,也生不了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