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山万水

在尤氏姊妹的妙手施为下,项少龙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回复原貌。

两女均充满离愁别绪,再没有往常调笑的心情。

项少龙亦因徐先之事而忧心不巳。

事情是由黄虎亲自说出来,他专程回来时,被李园在城门处一网擒下,去时是三千多人。回来只剩下了七百人,可知战况如何激烈。

大刑侍候下,黄虎供出由于徐先约五百随员中,暗藏有吕不韦的奸细,使他们能准确地在魏境一处峡谷伏击徐先,由黄虎亲自命中了他一箭,秦军拚死反扑下,黄虎亦伤亡惨重,仓猝逃走,有些人还给俘虏了。所以李园才如此苦恼。龙阳君则因事情发生在魏境,怕吕不韦以此为借口。出兵对付魏国。

归根究底,罪魁祸首都是田单和吕不韦。

更可恨是田单,蓄意搅风搅雨,希望能从中混水摸鱼,享渔人之利。

项少龙知道整件事后,反心情转佳,至少徐先是否真的死了,尚是未知之数。

不过他已决定天明时起程去追杀田单。

田单离寿春时只有百多名亲随,由于他要避开楚国的关卡要塞,必须绕道而行,所以他们虽落后了两天,但因有楚人领路,专走捷径,在田单进入齐境前截着他们的机会仍然很大。

当他起身欲离时,尤氏两女忍不住扑入他怀里,千叮万嘱他有机会又或路过时必须来滇国探望她们后,才以泪眼送他出去。

庄夫人在门外把他截着,拉他到房内缠绵一番后。凄然道:“今晚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项郎啊,为何你对妾身情薄如此,妾身想侍候寝席,亦不可得!”

项少龙苦笑道:“事情的发展,确是出人意表,不过夫人可不须如此伤心,滇国离秦不远,说不定我偷得空闲,便来探望你们。”

庄夫人大喜道:“君子一言!”项少龙道:“快马一鞭!”伸手逗起她下颌,痛吻了她香唇后,心底涌起万缕柔情,低声道:“不要哭了,应该笑才是,好好照顾保义,我相信我们必有再见的一日。”

庄夫人道:“我后天就要回滇了,你可否在返秦时顺道来看望我们,那我就笑给你看。”

日夕相对共历患难这么长的一段日子,若说没有萌生感情就是骗自己的,虽恨不得立即扑杀田单和飞返咸阳,但眼前情况下,仍不得不答应了。

再亲热一番后,项少龙才脱身出来,众人已收好行装,随时可起程。李园正和龙阳君、韩闯、滕翼在说话,见他来了,拉他到一旁道:“我刚见过嫣然,心里反而舒服了,确是只有你才配得起她。我这人太热心追求名利权势了。”

项少龙无言以对,拍拍他肩头道:“只是我运气好一点,若李兄早上一步遇到她吧,事实她对你一直很欣赏的。”

李园叹道:“只是胸襟一项上,我已比不上你。嘿,秀儿要我对你说,祝你一路顺风。”

项少龙想起郭秀儿,心中恻然。

滕翼这时来催道:“我们要起程了!”各人一起出门,跨上战马,纪嫣然等都以轻纱遮脸,不让人看到她们的绝世姿容。

龙阳君、韩闯和李园亲自送行,在楚军开路下,向内城门驰去。

这时天仍末亮,黑沉沉的天色,使人倍添别离那令人黯然神伤的滋味。

谁说得定是否还有再见之日呢?尤其秦和东南六国处于和战不定的情况,想到若要对仗沙场,就更教人惆怅了。

项少龙彻底的痛恨着战争。但又如是这时代最无可避免的事。

快来到王宫时,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全速冲了出来,把他们截着,原来是李嫣嫣来了。

禁卫长独贵驰过来道:“太后想见万爷,并请万爷上车。”

头戴竹笠的项少龙点了点头,登上了李嫣妈的马车后,人马开出内城门去。

李嫣嫣揭掉了项少龙的竹笠,怔怔打量了他好一会后,欣然道:“项少龙比万端光好看多了。难怪秀儿要对你念念不忘。噢:我并不是说她贪你俊俏,而是你现在的样子和气质,更能配合你的言行和英雄气概。”

项少龙微笑道:“太后不是拿定主意不来送行吗?为何忽然改变主意呢?”李嫣嫣猛地扑入他怀里,用尽气力搂紧他,喘息道:“这就是答案了。只要想到或许再无相见之日,嫣嫣便要神伤魂断,假若有一天,少龙发觉斗不过吕不韦,我大楚之门是永远为你打开的。”

美人恩重,尤其想起她凄凉屈辱的过去,项少龙心中一热,低头找到她灼热的香唇,痛吻一番后,才大兴感触道:“我很少会对男女之事生出悔意,但却如将来的某一天,我心会因错过了和你同衾共枕的机会,和不能享受那种无声胜有声,春宵一刻胜千金的良辰美景而心生悔恨。”

李嫣嫣心神皆醉道:“没有人比你的情话更好听了,不过何用后悔呢?以现在的车速,到城外的码头,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可以干很多事哩!”项少龙愕然道:“这似乎……嘿!”李嫣嫣贴上它的脸颊,凄然道:“谁会知道呢?项少龙:你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项少龙搂着这身为战国最年青美丽的太后,心中百感交集。

他认识她只不过几天工夫,便有和她相处了半辈子的感觉。恐怕除李园外,就教自己最清楚她的遭遇和内心的世界了。

他仍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爱她多些还是怜惜她多一点。但无疑她的美丽已足够使他情不自禁地生出爱慕之心。

最凄凉浪漫处是这注定了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所以她才抛开了太后的尊严,不顾一切来送行和争取这最后一个机会,好让生命不致因失去了这一段短暂但永值的回忆而黯然无光。

忽然间,他给融化了。

车厢内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就像一个深酣的美梦。

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落日西斜。

三艘大船,放流东下,顺淮水望楚国另一大城钟离而去。

项少龙找到独立在船尾处的善柔,奇道:“柔大姊在这里干么?”善柔没好气道:“想一个人静一静都不行吗?”项少龙过去试探地搂着她香肩,见她只撇了自己一眼,再没有其他反抗的动作,放心地吻了她玉颊,柔声道:“若今趟可杀死田单,柔姊肯和我们回咸阳去吗?”善柔软玉温香的靠入他怀里,轻轻道:“我过惯了四处为家的流浪生活恐怕很难再呆在一个地方。若天天要见着同样的人,那是多么乏味呢。家的生活并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