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五章 波涛汹涌
李显喝下俏宫娥喂他的参汤,始清醒过来,发觉符太的「丑神医」侍立一旁,欣然道:「太医坐。」
立在他背后的高力士唱喏道:「皇上赐座!」又打手势着宫娥们退走。
符太在他右下首坐入太师椅,见李显虽有点累,然精神不错,心情畅美,决定来个快刀斩乱麻,好在日落前赶往秦淮楼去。
道:「鄙人对明天的球赛,有个看法。」
李显大讶道:「还以为太医不晓得此事,原来竟是朕的同道人。」
又有感而叹的道:「七、八年前朕还有下场比赛,今天却只能旁观,岁月催人,诚不虚也。」
像终记起符太说过甚么般,道:「太医有何提议,尽管说出来,看朕是否办得到。」
以他皇帝至尊无上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对符太实恩宠有加。
符太和高力士交换个眼色,悠然道:「鄙人愚意以为,明天球赛不可分出胜负,方为天大喜兆。」
李显愕然道:「分不出胜负的球赛,有何好看?」
符太心忖是龙是蛇,就看高小子的「技术就在这里」,是否比得上大**,好整以暇的道:「昔日大唐开国时,最著名的马球赛,莫过于高祖皇帝偕『少帅』寇仲和徐子陵,对波斯皇族的那场马球赛,赛果如何?」李显道:「此局赛果,天下皆知,是以和气收场。」
符太心忖「技术就在这里」,微笑道:「和局之后,大唐开出太宗皇帝史无先例的盛世,余泽、运势不但没丝毫歇下来之象,且因今次河曲大捷,大唐国势攀上另一高峰,若明天赛局亦能和气收场,与开国时的球赛可遥相呼应,大吉之兆也。」此为深悉李显的高小子想出来的说词,投李显爱抚今追昔之所好,添上鬼神兆头的色彩,不到李显不心动。
果然李显如梦初醒,先现出恍然神色,接着叫绝道:「两个和局,互相辉映,
确是好提议,只有太医想得到。」
接着龙眉大皱,道:「可是呵!如朕明令不准分出胜负,这场赛事还用比下去吗?」
符太欣然道:「皇上英明,技术就在这里。」
符太回到兴庆宫金花落,小敏儿投怀送抱,欢天喜地的道:「临淄王即到,大人如何奖赏敏儿?」
符太不解道:「你怎知我何时回来?」
小敏儿答道:「商豫说的,大人何时返兴庆,临淄王何时来会大人。」
符太心忖,这就是非常紧急,故愈快和自己说话愈好。他奶奶的,都是宗奸贼在弄鬼,搞得西京鸡犬不宁,在李显昏庸、恶后当道的异常情况里,波涛汹涌,风高浪急,随时出现舟覆人亡之祸。
笑道:「摸几把如何?」
小敏儿在男女情事上,对符太勇敢却害羞,明明是她要讨赏,却霞烧玉颊,奖赏来了,立告六神无主,不知应对。
符太放开她,洒然道:「真的来哩!小敏儿代本太医出门迎接。」
小敏儿「嘤咛」一声,逃返内堂。
符太惟有亲自出迎,来的是一身便服、没人跟随的李隆基,瞧他眉头深锁的神态,便知目前形势多么不妙。
他们在厅堂坐下。
李隆基叹道:「幸好太少回来,否则想找个可说话的人也办不到。」
符太道:「可否利用武三思?」
李隆基精神稍振,道:「听太少这句话,知太少已掌握形势。」
符太道:「是高小子告诉我的,他不是个可说话的人吗?」
李隆基道:「高大对我的忠心,毫无疑问,但他太忙了,且非常避忌,你们去后,我和他只说过三次话。」
又道:「今趟若非有你们和大帅通力合作,击退默啜,我大唐危矣。」
符太道:「说回武三思。现时他和宗楚客成一山不能藏二虎之势,对皇上又有庞大的影响力,韦后亦不得不给他面子,如能好好利用,可反击老宗,至少可左右将李多祚调走的决定。」
李隆基叹道:「武三思在太子集团的形象太差哩!唯一还可以和他说话者为长公主,但因太子不大听长公主的逆耳忠言,故而长公主和太子的关系愈来愈差。」符太骂道:「蠢儿!」
李隆基道:「往时,李多祚是最能影响太子的人,更是太子集团里稳定的力量,但在今次宗楚客发动的阴谋里,首当其冲。」
稍顿续道:「李大将军害怕发生于五王身上的事在他身上重演,先被外调,然后一贬再贬,直至有职无权,再被武三思遣人置诸于死。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多祚比太子更想反击,乱了整个太子集团的阵脚。」
符太终掌握到节骨眼,骇然道:「连谁害他们,尚未弄清楚,怎可以如此胡涂?」
李隆基狠狠道:「中计的是魏元忠,在宗楚客处心积虑下,令魏元忠误以为宗楚客有异于武三思,对太子抱同情之心。」
魏元忠乃「神龙政变」功臣里硕果仅存的宰相级大臣之一,武三思不想用他,全赖宗楚客保住。当然,也因魏元忠识时务,懂看风使幄,逢迎武三思和韦后。
宗楚客聪明处,是由武三思笨人出手,对付五王和排挤太子李重俊。
李重俊被册立为太子,在武三思怂恿下,以武氏子弟,安乐的丈夫武崇训,以及长宁的驸马杨慎交为太子宾客,名为辅助,实为监视。武崇训更因太子、太女之争,恣意欺凌李重俊,不时向韦后打报告,再由韦后在李显前中伤李重俊,故此太子集团与武氏子弟「仇深似海」,不可能缓和。
若非李旦、太平力撑,由李多祚为太子太傅,以最资深的大将传授兵法,情况更一面倒。
现时要将李多祚遣离西京,宗楚客则藉魏元忠之口知会太子一方,李重俊和李多祚不将这笔帐算在武三思头上,可向谁算?
宗楚客此招移花接木,混淆了太子集团的方向。其势已成,非任何人可左右。
符太道:「昨夜国宴,我看到魏元忠之子魏升和那蠢儿走在一起,是甚么一回事?」
李隆基道:「是近来的事,魏升外还有我两个兄长,均和太子愈走愈密,原因在王父和魏相误以为有宗楚客于暗里支持,昏了脑,渐趋粗心大意,有恃无恐,又以为可以太子为核心,聚合成势,压抑武三思和韦氏外戚的凶焰。」
符太不解道:「魏元忠深谙政治,岂会这么易被骗?」
李隆基道:「宗楚客老到之处,尽显于此,竟支持成王李千里代陆石夫空出来的少尹一职,比任何事更有力说明宗楚客因着与武三思的斗争,转为在暗里支持太子。」
符太道:「如让那婆娘晓得此事,还相信宗楚客吗?武三思第一个不放过机会。」
李隆基道:「说到手腕手段,武三思尚差宗楚客大截,何况是娘娘和一众韦族的政治新丁。可以这么说,现今西京政坛被宗楚客牵着鼻子走,由他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