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北区4(第3/3页)

白沧没从江奕奕好似烙印在脸上的平静中看出任何东西,他收回视线,继续道:“此处之外,就是他跟我的表白了。”

“你有兴趣?”

江奕奕没兴趣,虽然他想不到“另一个我”跟对方表白的理由,但他没有兴趣探究这个理由。

“我对你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失控感兴趣。”江奕奕身体稍稍前倾,将本就紧绷的弦再度拉紧:“你们两情相悦?”

“如果你认识他,那你就会清楚,这绝不可能。”白沧语调微扬,显出了几分莫名的情绪:“他是这世界上,最平凡的普通人。”

“那你的失控是因为?”

“他的死。”白沧再度跟江奕奕对视:“我失去了一个朋友。”

江奕奕平静的探究着对方的视线,一如方才,辽阔的大海没有给予他任何反应,对方的情绪毫无波动,不存在被探究的可能性。

“他是这世界上,最平凡的普通人,也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在平凡中挣扎出不凡的人。”

“但如果你们是同一个人的话,那这理所当然。”

白沧轻舔了舔唇,在那一片毫无波动的情绪之下,显现出一闪而过的敬佩:“在最糟糕的处境中,他没有选择放弃,在最贫瘠的大地上,挣扎出一株小草。”

白沧看了眼江奕奕专注聆听的模样,话锋一转:“我拒绝过他的告白,但他从未对此感到失望。”

并不擅长恋爱游戏·江奕奕直截了当的挑明了对话:“所以,你现在想告诉我,你喜欢我?”

“如果说喜欢,那未免太奢侈了,我们没有这个东西。”

白沧身体前倾,拉近的距离让剑拔弩张的对峙瞬间明了:“我想得到你。”

真是一点都不出人意料的回答。

对这些人而言——江奕奕所指的这些人是指星狱最底层的所有人——世界上只存在于两种东西,他们想要的和他们不想要的。

而显而易见,江奕奕属于前者。

刀片在江奕奕手中停顿,江奕奕嘴角微扬:“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尸体已经凉透了。”

“教授?”白沧有些遗憾:“他比我想的疯狂得多,我无法理解他的选择。”

“基于你跟他之间的……”白沧扫了眼江奕奕:“相似度,以及教授的小癖好,我想,教授曾教导过你这一点并不需要质疑。”

“他是特殊的,对你而言。”白沧平静的反问江奕奕:“他没有赴死的理由。”

江奕奕为他的猜测发笑:“他并不特殊。”

江奕奕思考了两秒:“对我而言,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任何特殊存在。”

“哪怕是另一个你?”

江奕奕提醒对方:“既然是另一个我,那我对我来说,怎么能用特殊来界定。”

“看来你完全认可了他是另一个你的说法,而且,跟对方一样,也完全没有要把他当做另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的意思。”

确实,上一周目的我,跟这一周目的我,该被认为是两个独立个体吗?

至少江奕奕对此的回答是不。

他不清楚上周目的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于这周目,但考虑到教授不惜伪造对方能力者的身份,也要将他送进最底层这一点,那只有一个理由,对方的存在是必要的。

就好像每一局重新开启的游戏,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会因为玩家重来,而少一个npc,也不会因为第二周目的原因,多一个NPC。

换句话说,江奕奕合理怀疑,在上周目,在他是最底层的能力者的时候,在星狱一层,有一个叫做江奕奕的NPC也出现过,只是他死亡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作为一个普通npc。

就好比第二周目开始时的蒋一,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死去。

每一局游戏开局都一模一样,但游戏开局之后的走向,取决于玩家,于是这里就多了可操作的空间。

就好比教授的死亡。

上周目的教授肯定不会死得这么早——甚至根据那场对话,江奕奕合理猜测,对方可能活到了最后。

但这周目的教授,却死得如此之早。

江奕奕的思绪稍稍跑偏了几秒,重新落到了蒋一身上。

教授对蒋一只字未提,只有一个原因——对他来说,蒋一的存在无关紧要。

因为那是个残次品。

智力低下……这只可能是游戏为了确保游戏进程不失控而做出的改变。

如果蒋一的情况正常的话,那游戏可能根本等不到江奕奕就已经结束了——毕竟这周目的蒋一可是从小就进入了星狱最底层,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他改变一切了。

江奕奕看了眼人物面板,毫无变化的人物面板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敌对”备注——这是给这个游戏的备注,提醒着江奕奕,他真正的敌人是谁。

他只有一次通关这个游戏的机会,那么同样,他也只有一次,摧毁这个游戏的机会。

“你需要我。”白沧在江奕奕的沉默中得出最终结论。

江奕奕看向对方。

“你曾需要过教授,所以……”白沧露出了笑:“在你到来之前,他为你铺垫好了一切,甚至……”

白沧最后几个字几近无声:“最终为你而死。”

他说的没错,教授之所以做到这个地步,撇去多余的掩饰,只有一个理由。

来自那个隐藏结局,来自于“变态的爱”。

就如同白沧所说的那般,他们没有那么奢侈的东西——爱情,“变态的爱”中的变态两字,不是指代教授,而是用来指代这份感情。

扭曲的,注视着对方在深渊渐行渐远的,恶趣味。

无人能将此冠名为爱情,但也无人能将此否定。

“而现在,你需要另一个人,来帮你完成……”

白沧伸手,越过横在他们之间的茶几,在江奕奕面前稍稍停顿。

锋芒在江奕奕指间显露,这一次,白沧没有阻止他,任由脆弱的小玩意割伤他的手,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他迎着锋芒,执起江奕奕的手。

“你们该做的事。”

一个带着几分凉意的吻,落在被白沧血液染红的手背上。

“我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