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4页)

金海关了扬声器,意识到铁林已经处于下风,他从刑讯监听室出来示意华子把人带回监房。

审讯室钥匙转动,铁林还在努力挽回局面:“别以为你自己很聪明,我接触不到沈世昌怎么知道有信!”

田丹皱了皱眉头,她飞速分析铁林言语里的破绽:“保密局应该派个更聪明的人来,但只有你才能进这个监狱,恭喜你得到重用。华北剿总上层的心思是不太明朗,所以我们要来谈。和谈会进行,谁也挡不住。”

狱警们进来,铁林并不理会,还在挣扎:“你人在狱里怎么谈?”

“也许沈先生来,或者我出去。”田丹好像在说自己家一样,

“你出去?”

华子上前:“二哥,老大说把人带走。”

田丹沉吟着:“噢,二哥。”

铁林站起来,他彻底被激怒了:“都抓到你了,还想出去!”田丹站起来,用带铐的手拨开额前头发,狱警的簇拥下离开,只留下铁林一个人在审讯室里犹如困兽般转圈。

田丹再度进入监舍,华子上锁。田丹看着华子,突然说话:“金海是大哥,铁林是老二,徐天是老三,对吗?”

华子不敢跟她搭话,田丹用嘴角吹开散落在眼前的发梢,她的眼里盈了一些泪水。

菜市口街边,地摊上卖一些鞋垫、头绳、手帕、头油之类的东西,徐天蹲在摊前来回翻。可能是许久没人光顾,摆摊的大娘显得格外热情:“小伙子瞅半天,买啥呀?”

“发卡。”

“给媳妇的?”

“不是。”

“头发多长啊?”

“不太长。”徐天用手比量着,大娘蹲下来跟他一块翻捡,“捎两双鞋垫儿吧,一个发卡出手不阔气。”

徐天不耐烦地说:“那么多废话。”

没想到大娘脾气更大:“你倒是买呀,跟这儿废话半天。”

徐天没说话,他拿不准该买什么样的。大娘的声音逐渐冷淡下来:“人家喜欢啥色儿?”

“红色吧。”

大娘将一个红发卡扔到徐天面前,徐天臊眉耷眼地扔下钱走了。

燕三迎上来,特兴奋:“天哥,找着了,就一人在铺子里喝呢!”

徐天展开徐允诺写的那堆纸,指着其中一行说:“菜市口南头,胡屠夫,没找错吧?”

“这片儿干这个的就一户姓胡,教子胡同拐到底。”

徐天折起纸,示意燕三领路。燕三带着徐天扎入旁边一条胡同,穿越迷宫一样乱七乱糟的杂院。一路有倚墙的妇女,有吸完大烟歪在角落里的军人,有正狂打小孩的男人。

徐天路过,随手拉起小孩的手,牵着走了一段儿。男人愤怒地追上来,被徐天一拳击晕。徐天放了小孩,随燕三继续向前,小孩从晕倒的男人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溜走了。

徐天到了一处胡同里的小铺,门半掩,燕三指了指里面。徐天问:“有后门吗?”燕三点头。徐天努了努嘴:“去后面。”

燕三绕到后门,徐天推门进去,这是一处自住的半扇小院。院里到处是兽骨兽皮,自制的两排木架上挂着几排铁钩,铁钩上有残肉暗血。院角屠具架子上摆了大小不一许多屠刀,仅有的西房里有鼾声。徐天寻声过去,轻轻推开门。一个肥硕油腻的男人半躺着睡,边上倒着酒瓶酒杯。

徐天退回院子,到院角屠具架查看。刀架上空了许多位置,有刀掉在架子下面,有的撂在院子的屠案上。徐天将院子里的刀一一归拢,放回架子。架子上仍然空出两个位置。徐天从腰间抽出杀小朵的那柄剔骨尖刀,放到其中一个空位上,这柄刀与架上其他的刀在一起,大小适中浑然一套。

徐天血冲脑门,听见背后有声音,徐天咬着腮帮子慢慢转回头。

酒醒的胡屠夫从屋内抄了一柄刀,低吼一声向徐天扑来。徐天忙乱中抄起一根棍子,将屠夫手里的刀打飞,人却被屠夫扑住。

二人扭打在一起。

燕三踹开后院门闯入,俩人合力将力壮如牛的胡屠夫摁倒。徐天拣起胡屠夫从屋内抄出来的那柄刀,放入刀架最后一个空位,严丝合缝。那头胡屠夫又掀翻了燕三,徐天折身回去,用全力将胡屠夫击晕。

金海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兄弟二人。汩汩热水沏到杯子里,冲开茶叶,金海将杯子推过去,铁林却没什么心思喝。金海品了一口,稳稳当当地说:“问什么了?”

铁林一脸懊丧地说:“和谈的事儿。”

“什么事儿?”

“大哥,不能说。你是剿总的人,我是保密局,两头不太对付。”铁林一脸为难,金海忍不住冷笑一声,“不对付不还得我帮你提田丹?”

“上峰说得没错,那娘们儿比鬼还精。”

“上峰能让我见见吗?”

铁林抬头看着金海,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国防部保密局特派员。”金海补充着,他等待着铁林的回答。

“怎么见啊?”铁林有点含糊。

“就说我有事儿求他。你上这儿来提人,他明白是卖兄弟情份,咱们兄弟的事儿我也问问他能不能帮忙。”

“咱们啥事儿?”

“你八根金条不要了?”

“要啊。”

“当了组长,钱的事儿不放心上了?”

“哪儿跟哪儿啊,组长还不是听人使唤。”

“我在隔壁听了半程,话不是这么问的。”

“你听了?”铁林一愣,毕竟刚才的对话自己很没面子。

“得听着点儿。”

“不那么问,该怎么问?”

“有一句说对了,把人弄隔壁上刑什么都招了。”

“上峰没说要上刑。”

“上峰只要结果,要是一次两次都像今天这样,以后都没人再找你。”

“那我还就松快了,没人使唤正好去南边享福。”

“真话?”金海眯起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铁林,铁林忙不迭地说:“大哥,你以为我想揽这事儿?”

“今天问成这样,回头还得来问吧?”

“得吧,我得想想怎么给特派员回复。”

“不用想,跟特派员说不帮咱们的忙,田丹见不着了。”

“见不着了?”

“直说,不帮我的忙,我让他见不了人。”

“这样不好吧?”

“还有啥比半辈子家底儿没了更不好的?”

“我怕说了人家急,那孙子手黑得很。”

“你跟他说金海也黑,急了弄死田丹,狱里我说了算。也不是没人想办我,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多一个特派员惦记多不了几斤几两。”

铁林被逼得没了办法,说:“大哥,钱要没了想法儿再挣,办法多得很。”

金海笑了,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说:“铁林啊,以前党国待你薄了,能出头你还真不把钱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