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4页)

冯青波脸色不太好:“为什么拍?”

铁林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变化:“给田丹看啊!”

“不要通知司法处。”

“也找不到您,刚才已经跟司法处说了。”铁林一下有点慌神,他觉得自己闯祸了。

冯青波看了金海一眼,沉吟着,铁林接着说:“估计这会儿已经拍差不多了,冯先生?”

“下午两点,南池子北口。”

“行,天儿冷,我开辆车过去行吗?”铁林的声音里又充满了昂扬斗志。

“这里有个人要和你说话。”

冯青波将电话递给金海,铁林问:“喂,哪位?”

“我,金海。”

铁林愣了片刻:“大哥。”

“晚饭到徐天家吃,徐叔让咱们仨都过去。”

铁林一时不知道说啥,金海想了想说:“铁林。”

“听着呢。”

“别晚了。”

铁林脸都青了:“大哥,您怎么自个儿找冯先生呢?”

“谁找都一样,事儿办了就行。”

“冯先生不是我不带您见,我也见不……您这么着我还真成废物了。”

“晚上说。”

说完,金海那头挂了电话。铁林僵了一会儿,抡起听筒狠狠砸向座机叉簧。叉簧挂扣裂了,半个办公室的人扭头看铁林。铁林往回走了几步,返身回去拿起听筒索性将叉簧挂扣彻底砸断,咆哮着:“……看什么看!”

冯青波看向金海:“这下可以说了吗?”

金海问:“田丹的事儿告诉您是对了,我的事儿谁办?”

“金条?”

“我三十二根,铁林八根,徐天六根,一共四十六根。”

“要怎么办?”

“本来说拿出来,现在有您作保,铁林也给您干事,还南边取也行,说实话我也没路子往出带,但别抽成了。”

“可以。”

“您说可以,还得柳爷说可以。”

萍萍将一杯茶和一杯咖啡分别放到金海和冯青波面前。

“你确定告诉我的消息有价值?”冯青波看着金海,谨慎地说。

“一会儿您听听。”

“金条不是问题。”

“对您不是问题,但我指着它过日子。”

“金海,你也是党国的人……”

“您要说这个我就走了,四十六根金条犯不上把党国拿出来忽悠,两头一碰我信你们,你们信我多好。”金海有了底牌,说话也硬气不少。

冯青波盯着金海,金海接着说:“冯先生,这儿我来过一回,手里没斤两认错也没用,让柳爷呲儿得一愣愣的,她叫我去找人说情,现在手头有点斤两,找着您了。”

冯青波站起来,招待金海喝茶,随后冯青波向楼上走去。金海端起茶,踏实地喝了一口。半晌,又从楼梯下来。金海一直等脚步到跟前沙发边,才抬起头:“哟,柳爷,又来给您添麻烦。”

柳如丝坐下来:“说吧。”

金海问:“跟您说也一样?”

“一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合着倒钱抽水您捎带手的。”

“事儿靠谱,再送你四十六根都行。”

“就要我自己的。”

“到舟山四十六根一根不少,板上定钉。”柳如丝脸上笑着,眼睛里却冰冷。

“具体什么数儿今晚我们兄弟仨合计了再告诉您,弄不好四十六根得取回来,我两个兄弟如果不走钱得拿回家。”

“没问题。”柳如丝答应得痛快,一双杏眼看着金海,等着他往下说。

“二十号晚上九点,先农坛南门,来两个人。”

“为什么在先农坛?”

“城里有人跟来的在先农坛碰。”

“城里的是什么人?”

二楼,冯青波站在走廊窗边,看着外面。一层的声音传上来,很清晰。

金海说:“田丹没说,应该是她也不知道。”

“听说你给田丹上刑了?”

“什么也瞒不了您。”

“刑重吗?”

“手夹板,早些年留狱里的东西。”

“手夹板是什么玩意儿?”

“手指头伸着两头竹签子连扎带夹,十指连心,比大刑还熬人。”

一楼客厅里,柳如丝抚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想象着田丹被上刑时的疼痛,又想到了在楼上听着这一切的冯青波,她在猜测冯青波此时是个什么心情:“明儿来告诉我四十六根是都取走,还是都留在南边。”

“行。”

“不送。”

金海起身欠了欠:“您稳当着别挪身子。”

冯青波听着楼下声音出去,看金海出现在窗外,出院门。柳如丝上楼,也来到窗前:“二十号先农坛,城外来两个人。”

“听见了。”

“都交待了,田丹没必要留了吧。”

“你相信吗?”

柳如丝没说话。

“上点刑就说,不是我认识的田丹。”冯青波远远地看着金海走出巷子,静静地开口。

“为啥说个假的呀?二十号没几天,还城外来两个,城里去一个。”

“也不算假,城里去的人是我。”

柳如丝扭头看着冯青波。

“十分里七分她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另外三分徐天要给她带过去。”

“七分怎么回事儿?”

“两分从铁林身上知道田怀中已经死了,两分知道杀田怀中的不是铁林,两分让徐天去庆丰公寓看到我还活着,还有一分从给她上刑的金海身上来。”

“三兄弟都让她给用了!”

“只要她愿意,可以从任何她看见的人身上得到她要的信息。”冯青波苦笑一声,田丹的聪明是他从未见过的。

“另外三分呢?”

“看田怀中的尸体刀口,徐天正在司法处给田怀中拍照。”

“知道就知道,反正在外头你也暴露了。”

“知道了她就要杀我,除奸。”

“共党城工部在外头都除不明白,她在狱里怎么除?”

“二十号先农坛除我去之外,还会来两个人。”

“谁来?”

“我也很好奇。”

“你不会不去啊?”

“北平还是党国的城,北平站行动处我可以任意调动,为什么不去?二十号谁来,我很好奇。”

“田丹要就随便一说呢?”

“她从来不随便说,尤其在狱里今天不知明天生死。”

“合着没有第二拨人来找我爸了。”

“也许有,但从我开始用铁林就没有了,而且很快田丹就要明白我是谁。”

柳如丝忍着伤感和醋意:“你好像很怕田丹知道你是谁。”

冯青波不太想掩盖自己的情绪:“她最好到死都以为我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冯青波。”

柳如丝的心都碎了:“好你个冯青波!你跟她从前处了多久?”

“1945年春天,四个月。”

柳如丝看着冯青波:“咱们俩一块儿四年!”

冯青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情绪莫辨。他转身下楼梯,柳如丝从哀怨里回过神问:“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