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3页)
冯青波把酒壶夺过来,壶里面却已经空了,柳如丝冷笑了一声接着说:“早干嘛去了,喝没了才抢酒壶,你可以不搭理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替人倒钱?问你呢,为什么?”
“为什么?”
“闲的,谁也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世道变成什么样我一女人也改不了花钱多的毛病,自己不想攒着点钱,你给我攒?还是我爸?”
冯青波心里泛起阵阵苦涩,但他无能为力:“明白。”
“你爸妈呢?没问过你。”
“没有。”
“谁都有爸妈,你是石头里缝蹦出来的?”
“我十六岁从孤儿院进的青训班。”
“够苦的呀?”
“还好。”
“就中间跟田丹碰上那段儿是好吧?”柳如丝眼中闪过一丝泪,但又憋了回去。
冯青波咬着牙。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一把刀子,没有感情,他不可能接受柳如丝:“是。”
柳如丝再次心如死灰,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说:“我回去了,这里太冷,你得跟我一起回去,这里是你做共党的地方,跟这里待着,明天一早我还得让萍萍过来给你收尸。”
冯青波也站起身子。
柳如丝借着酒劲,大着胆子撒娇说:“暖水袋不许带……我那儿暖和得很。”说完,柳如丝往外走了两步,身子摇摇晃晃软倒,冯青波抢先一步将她扶住。
铺门从里打开,冯青波横抱着柳如丝出来,雪人一样的保镖去帮冯青波拉开车门,萍萍在车里接过柳如丝。冯青波将铺门锁了才上车。
小汽车开出不远就停下了,雪片飘着。两个保镖一前一后站在雪地里。萍萍坐在开着门的车里,手边躺着M3冲锋枪。她看见路边冯青波扶着柳如丝,柳如丝在吐。
铁林站在梯子下面,看着徐天提着酒瓶正顺着梯子下来,他问:“没事儿吧?慢点。”
“没事。”刚说完,轰的一声。徐天抱着梯子仰摔下来,人被梯子压在下面。铁林跑过去说,“哎,还说没事,酒瓶怎么不撒手呢?”
徐允诺听见动静就从内院赶了过来:“怎么了?”徐天翻身起来,坐在地上咧着嘴乐道:“没事儿。”
“徐叔,您受累叫宝慧走了,我扶天儿回自己屋。”
徐允诺看着徐天和铁林进了自己屋,又回后院叫宝慧。
房间里,徐天躺在床上手里还抓着酒瓶。铁林瞟了一眼案子上徐天和小朵的合影,拽了拽徐天手中的酒瓶子:“撒手。”
徐天将酒瓶放到床头,铁林问:“都说明白了吧?”
“明白了。”徐天还咧着嘴。
“那就好,别再找田丹了,咱们兄弟相互帮衬着才对,冯青波那孙子我比你还想干!不信你问宝慧。”
“二哥,人不是你杀的,跟你没关系了。”
“啊?”
“田丹我肯定要找,冯青波跟他杠上了,你说的对,小朵还活着的话,我跟你一样没办法爱上谁,但小朵没了。”
铁林怔了半天:“就是小朵没了你才找田丹,小朵在,有田丹什么事儿?”
“是个这理由,小朵活着我找田丹干什么?”
“说的不是一回事。”
“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田丹是共党,搞不好哪天就被处决了。”
“哪天?”徐天眯着眼看铁林,他努力看清铁林的脸
被关在外面的宝慧在喊铁林,“轴吧你就!”铁林抛下一句话赶紧出屋,徐天愣愣地坐着,又抓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盆景已经从窗台移到案子上了,炕桌上杯盘狼藉。徐允诺盯着盆景那根折断的枝,徐天跳到地上,看着清醒了些:“爸,我出去一趟。”
“这大晚上,还去哪儿?”
徐天没说话,从炕头抽过那只牛皮照片袋,夹到大棉袄里。徐允诺压着火:“去哪儿!”
“找大哥。”
“你们哥仨这酒怎么喝的,金海半道喝没了,铁林也阴着脸刚走。”
徐天用身体挡着盆景,背着的手将盆景转了个方向:“我们仨没事儿,好着呢!”
“要不睡大哥那儿得了,雪天路不好走。”
“行。”徐天应声儿出去。徐允诺看着盆景,又将断枝的一面转回来,一脸郁闷。徐天回屋抄起半瓶酒,晃荡着出了家门。
冯青波抱着柳如丝回到小洋楼,跟着萍萍上到二楼,打开里屋的门。冯青波进去,将柳如丝放到床上。
冯青波问萍萍:“我睡哪里?”
“楼下。”
冯青波掩上门,和萍萍出去。柳如丝睁开眼。
在大雪里,徐天提着酒瓶,一边走一边喝,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监狱门口。徐天拍了拍门,大铁锁套着的小铁门打开,十七出现在里面,疑惑地跟徐天问好。
“华子呢?”
“他回去了,我当班。”
徐天迈开腿走进去,十七守着小门问:“三哥,老大知道您来吗?”
“每次来都得跟他说啊,你不让我进一下?”
十七让开身子,徐天轻车熟路地往里走,十七无奈地打开铁栅门。徐天进入通道,过第一间的时候,他看到监舍里的八青。八青两眼贼亮,也看着徐天,不说话。徐天继续往里走,来到田丹监舍前。徐天身子有些摇晃,他一手抓着铁栅,一手从怀里取出照片袋。
田丹看着徐天肩头尚未融化的雪粒说:“外面下雪了?”
“来。”
田丹来到铁栅前。“小朵三刀,你爸两刀。”徐天将照片袋递给田丹,扭头看见十七站在不远处,说:“十七,站远点。”
十七退后,徐天离开田丹,往回走了几步问十七:“八青怎么在这儿?”
十七说:“老大换进来的。”
“我说话不想让他听见。”
十七有些为难地说:“三哥,我得在这儿。”
“我说八青,我问小朵怎么死的,八青是小朵舅舅。”
十七往回返,打开第一间监舍,把八青带出来。田丹在自己监舍铁栅前,打开照片袋。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十七将八青铐在他原来关的那间监舍铁栅上,里面罩神瞪眼看着。十七重新打开特别监舍的门进去,一串钥匙被遗忘在了特别监舍的铁门上。
田丹看着徐天走回到铁栅门前:“你从哪里来?”
“家。”
“喝酒了?”田丹嗅到了徐天身上的酒气,虽然一路上被雪掩盖了不少,但依旧能闻见。
“跟大哥和二哥。”
田丹基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轻叹了一口气,合上袋子拿在手里,没有交还给徐天:“照片什么人给你拍的?”
“熟人。”
“谁?”
“宝元照相馆周师傅。”
雪夜里,铁林一言不发地开着吉普车,关宝慧心里有点虚地说:“我们这是去哪儿呀,回家吗?”铁林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