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4/5页)

“我们爷的话就是王法。”

徐允诺点点头说:“也是,这年头没王法了,谁能耐大谁是王法……等着啊。”

徐允诺消失在院里,过一会儿费劲巴哈地搬出来半箱手雷,然后一手一个放在门坎上,说:“说了徐天不在家,不是怕你们,他不在院里头有家里人在。要是让你们里外看一圈再出来,往后我徐允诺跟珠市口道儿南道儿就没脸了。”

祥子目瞪口呆地说:“东家……”

“没你们事儿,该拉车拉车去,我也学学我儿子,这雷怎么炸?”

祥子指了指,说:“拔销子。”

徐允诺便拔了销子,跳子一伙人慢慢退后。

祥子吓得大喊:“东家您可捏住了!”

徐允诺冲跳子喊:“家炸了也不能让你们进,好话听不明白。”

金海办公室响起敲门声,金海将冯青波的匕首放进抽屉,两个狱警带着小耳朵进来。

金海抬了抬下巴示意小耳朵坐下说话,小耳朵抄着手看金海没动,说:“啥事儿啊?”

桌上电话响,金海接起来,狱警在电话里说:“老大,车回来了。”

金海扭身往窗外看,囚车正慢慢开进来。金海放下电话,让狱警给小耳朵沏杯茶。

小耳朵一副少来这套的表情看着金海,还是没动弹,说:“啥事儿你就说。”

“等一会儿,别急。听说你喜欢用枪玩轮盘赌啊?”

“怎么了?”

“枪械库调一只左轮上来”金海向另一个狱警吩咐道,下楼从小门里出来向囚车喊:“后面的人都下来。”

华子和二勇打开囚车后门,狱警纷纷下来,车厢里只剩下田丹一个人。田丹看金海进车厢没找到徐天,说:“走了。”

“为啥?”

“今天晚上抓沈世昌,我不想他卷进来。”

金海又点了点头,更觉她是大义之人,说:“不带挺好,他是回家了?”

“到槐花胡同8号门口放一封信。我先见冯青波,再给沈世昌打电话。”

“……行吧。”

“你怎么了?”田丹发现金海有些不对劲。

“刚和冯青波聊了聊,沈世昌怎么弄您划道,但抓着人先交给我。”

田丹不明白地问:“给你?”

“不耽误事儿,你除奸,我要账。”

金海下车,看还坐在车里的田丹问:“咋了?”

田丹打量着那个内部人专用的小门有些感慨地说:“我就是从这扇门出来的,再坐这辆车出去。”

金海笑着说:“打有京师监狱起您头一份。”

田丹也笑了,金海假装生气瞪她,“还笑!”田丹笑得愈发欢畅,一来一去间,俨然成了同盟。

新华门参议楼前,沈世昌和一群将军大佬一起出来,长根替沈世昌拉开后车门。沈世昌与戴先生寒暄了几句,坐进车内就沉了脸。长根禀报说没有找到冯青波,沈世昌没说话,他望着车窗外的中南海,脸色冷得像海上结的冰。

长根硬着头皮接着说:“小姐给东交民巷打过电话……我在东交民巷的时候,小姐从家里打过来的。”

沈世昌心烦意乱地合上眼睛,命令长根开车,他不住地摩挲手上的扳指。

沈世昌家的院子被卫兵围得严实,似乎连风都吹不进来。阳光明媚,萍萍坐在两个箱子上,抬头看着太阳,似乎很享受。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沈世昌沉着脸,一边走一边吩咐长根说:“找到铁林,让他闭嘴,包括他身边的人。”

长根领命离开,沈世昌停在萍萍面前,心事重重地问:“你跟小四多久?”

“从小。”萍萍起身回答,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今年多大?”

“二十一。”

“小四带你走吗?”

萍萍点点头,沈世昌问:“冯青波呢?”

萍萍不说话,沈世昌皱着眉头进入厢房,客厅里收音机开着,传出女人的歌声。沈世昌经过客厅,进入里间,见柳如丝靠在沙发里。沈世昌有些烦躁地说:“你怎么又过来?”

“以后见不到了,再来家看看您。”

“冯青波呢?”

柳如丝一时没说话,沈世昌看着柳如丝,柳如丝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说:“他去办些事,晚上机场碰面。”

“办什么事?”

“私事。”

几句话,把沈世昌逼到了角落。一切都无法掌控,这样的感觉太糟糕了,沈世昌把紧张和担忧压下去,换了种语气说:“和爸爸说实话。”

柳如丝显得有点疲倦,转头看向了院外说:“实话不实话的,都最后一天了。”

“他还是走?”沈世昌期待着柳如丝的回答。

“谁都想要条活路,应该走吧。”

田丹第二次沿着通道往亲王监房走,但与上次心情大不一样。守门的十七看到金海和田丹,目光复杂。

金海用眼神示意十七开门,十七仍看着田丹,没有任何动作。金海喊:“开门。”十七这才转身开锁。

“用我们进去吗?人倒是铐得很结实。”金海问田丹。

田丹看向金海,感激地笑了笑,又摇摇头,十七替她把门推开,田丹暗暗吸了口气,她看见落魄又狼狈的冯青波。

田丹一步一步走进去,和冯青波相对而视。一个被铐着,一个是自由的。

冯青波仔细地看着田丹。爱情没了,党国没了,这恐怕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开口说话了,自己陷到如此境地就是为了和田丹说说话,可还有什么能说的呢?再次相见,似乎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冯青波的脑子里全是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光,和田丹恋爱的种种,还有自己如何杀死田怀中。对了,还有柳如丝。过往的一切都成为了一个黑洞,似远又近的黑洞,错乱又清晰。好吧,以前的时光连头绪都理不清,那就说说现在。冯青波声音沙哑:“你怎么能从这里出去?”

田丹也仔细地看着他,充满了疑惑。一个月前,他还是自己的恋人,田丹曾以为这份情感能持续一生;几天前,他是杀父仇人,田丹以为这份恨意能持续一生。但当冯青波真的出现在面前时,田丹爱恨全无,心里平静无波,到底是什么把这些爱恨顷刻之间就冲刷得这么淡了?自己白爱了吗?父亲白死了吗?看着冯青波,田丹想不明白,直到冯青波开口说话。

冯青波接着问:“金海放的?”

田丹还是没说话。

“才几天时间,徐天和金海都变成你的人了?……当然,只要你愿意,可以让任何人为你做事……田丹,说说话,我想听你说话。”是啊,冯青波只是想听听田丹说话,说什么都行,打骂嘲讽都可以,只是别这么沉默着了。过去田丹不说话只看着他的时候,他就变得手足无措,如今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