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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很多教堂。”接待员骄傲地说,“哎呀,我们经常接待各个大学的学者什么的。有一个是美国人,为了写一本关于大教堂的书,在这儿住了三个月。一切他都要求做到最好。这个人一定很有钱,多到花不完。不过,他是一个很友善的绅士,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总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人很严肃,还不停地和你说这说那。他常说:‘里瓦拜德夫人’(他说的是我,我叫安妮·里瓦拜德),里瓦拜德家族在罗辛顿的历史几乎和大教堂一样长。五百年前,有一个叫里瓦拜德的人曾经是修道院农场的副管家。’‘您和我开玩笑吧?’我说,‘那个人不是我的亲戚(实际上,我出生在伊斯灵顿)。’‘哦,不,’普特金先生说,他研究的资料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我拿给您看看,好吗?’我们到了。”

她打开七号房间那扇漆成白色的门,把他们引了进去。这是一个温暖的大房间(中央供暖一定是他们所谓的现代舒适之一,杜戈尔想,可是,中世纪的魅力又从何说起呢)。从室内的装饰风格和家具看,这是一个品位比较保守的人在一九五二年设计的。不过,房间很干净。那张大双人床够六个人睡的,床上摆满了枕头,还铺着灯芯绒的床单。

“浴室在这儿,亲爱的。冲马桶的时候要拉两次链子。还需要什么吗?”准备退出房间的里瓦拜德夫人就像一艘即将离港的远洋客轮,“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里瓦拜德夫人离开后,杜戈尔走到窗前。这个房间在二楼,下面就是他们从汽车里看到的那条商业街。商店已经关门了,人行道上空空荡荡,只能看见街对面有一条黑色的杂种狗正在朝着目的地潜行。一盏灯照亮了街角药店上方挂着的牌子:中央大街。屋脊后面是大教堂投下的巨大阴影。尽管看不清任何细节,但是你无法回避它就在那里的事实。杜戈尔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喉结在嗓子里反弹了一下。他想,住在一个市中心有座石山的城镇里一定会出怪事。他拉上窗帘。

“我喜欢这儿。”阿曼达说。

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出现在楼下的酒吧里了。他们在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从那儿可以看见外面的大堂和沙发卡座区。那个上了年纪的神父仍旧坐在壁炉前的那把扶手椅上,不过,他拿《教会时报》的角度变了。报纸遮住了他的脸和前胸。杜戈尔说,他代表了教堂已经休眠;阿曼达说,他这个年纪的人还能不辞辛劳地擦鞋,这难道不令人感动吗?像杜戈尔这种人,甚至连一套鞋刷子和一罐鞋油都没有。接下来,他们开始讨论这个老人来这里做什么——他是不是住在这儿,也许他是一个退了休死了老婆的教区神父,或者他只是想游遍英格兰的大教堂,暂时逗留此地?

杜戈尔去吧台拿菜单的时候,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没抬头看,但是脑子里隐约对浅色的西装和厚重的金链子留下了印象。

“两大杯威士忌。”其中一个人对酒吧招待说,“快破产了。”接着,他对同伴说,“如果没有更好的建议,你就会和汉伯里同一个下场,这是事实。”

[1]次于 A 级公路,通常连接小城庄园及村落。

[2]指英国东部海岸边的大片湿地或历史上曾为湿地的区域,包括林肯郡、剑桥郡、诺福克和苏福克的一小部分。

[3]汉默电影公司,英国电影史上最成功的电影公司之一,创立于一九四八年。自一九五六年开始,连续拍摄了许多低成本的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