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门神谱
南京火车站,凌晨,冷雨中瑟瑟发抖的鲁绛正在焦急的寻找着一辆车牌是762的小汽车。
上火车前,鲁绛接到了根叔的短信,说会在火车站派家里的司机老吴来接她。
在火车站前头的小广场走了两三个来回,鲁绛终于在路灯底下找到了那台车。
鲁绛打了一个喷嚏,小跑着过去,一把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赶紧坐了进去,搓了搓手。
这时,一丝异样的气氛漫过了鲁绛的心头。
太安静了,对,就是太安静了!
鲁绛机械的转过头去,只见驾驶位哪里坐着的,哪里是司机老吴,分明是一个眉眼如生的皮影,软软的倚在驾驶位上,薄薄的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看到鲁绛坐好,那只皮影竟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它的头慢慢的转了过来……
挑眉……
睁眼……
张口……
一个干涩朴实的声音传来:“小姐,你回来了……”
鲁绛的额头猛地渗出了一层冷汗,抬头不经意的一瞥,正看到头上的后视镜里,模模糊糊的一映出了一个人影,赫然是司机老吴,此刻正满面惨白的正襟危坐在后排座椅上,颈下一道血口还在缓缓的流着鲜血!
“啊!”
一声尖叫,鲁绛失去了意识。
“皮影会开车说话,还能杀人?真是荒谬!魑魅魍魉,皆是子虚乌有,世上本无鬼怪妖魔,偏多装神弄鬼之徒!”我一声嗤笑,打断了鲁绛的话。
“世上本无鬼怪妖魔,偏多装神弄鬼之徒?这话说的容易,那你们张家的三眼又该如何解释?”鲁绛面上一红,针锋相对的问道。
听了鲁绛这话,我也不生气,只是苦涩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是我唐突了,你接着说!”
……
待到鲁绛幽幽转醒,车窗外已经下起了蒙蒙的细雨,车内的空调开的正暖,司机老吴正驾着车,行驶在路上 。
“你…….是老吴?”鲁绛一脸诧异的说道。
“二小姐,不认识我了吗?你六年前出国的时候,就是我送你来机场的啊?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你在我们家当了十几年司机了,可是……你,对了,皮影,你有看到皮影吗?”鲁绛语无伦次的说道。
“皮影,您是要看皮影戏么?我先送您回家,晚上我去剧场帮你买票。”老吴笑着说道。
“不是,是……”
“二小姐,您旅途劳累,在车上好好休息一会吧!根叔还在家里等你呢?”
提到根叔,鲁绛猛地想起了根叔在信里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门神谱……白猿客栈!
“老吴,停车,我要去个洗手间!”鲁绛指着街边的一间影剧院。
“马上就要到家了,二小姐……”
“停车!我要上厕所!”鲁绛生气的吼道。
“好的!”
老吴将车停在了影剧院的门前,鲁绛随身拎起了随身的挎包正要下车。
“二小姐,包就放在车上吧,我给你看着!”老吴扶着车门,笑了笑。
“女人的东西,你瞎看着什么?”鲁绛一声冷哼,推开了老吴,快步走进了影剧院,三步两步的跑进了东北角上的卫生间。
锁好了隔间的门,鲁绛飞速的摘下了头上的头套,露出一头齐耳的短发,脱下了随身的外套,挂在了门上,将身上的蓝色衬衣脱下,翻了个面,换成了黑色面,重新穿在了身上。解下长裙,将长裙里面挽上去的裤腿放了下去……
随后,鲁绛将大衣和包挂在了门上,一边画着眉眼,一边转身走到了另一间隔间里,锁上了门,打开马桶,坐了上去。
“二小姐?咱们该出发了!”老吴的声音响了一次,随后便是一片安静。
鲁绛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化妆镜,光亮的地面上此刻倒映着一个男子的脑袋,正趴在隔间的门板上,向下探视,一双黑皮鞋就在鲁绛脚前的门板下走过。
鲁绛强忍着心跳,只是装作不知。
突然,隔壁的门被拉开了,一阵翻找的声音响起。
“二小姐?难道在外面,我去找找看!”老吴自言自语的声音在隔壁传来。
脚步声渐行渐远,鲁绛仍旧不敢乱动,又过了十几分的时间,卫生间的门外,老吴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看来,人果然不在这里!”老吴小声的咕哝了一句。
鲁绛松了一口气,四肢一阵无力,几乎快要瘫倒在了地上。
……
“然后,你偷偷的先去了青衣巷,拿了匣子,然后就直接来到了我这里?”
鲁绛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
“你确定看到老吴被杀了?不是在做梦?”
“你也不相信我!”鲁绛气的涨红了脸。
我尴尬的笑了笑,正当我不知说些什么是好的时候,客栈的门被推开了,潮湿的风灌了进来,梁战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雨水走进了大厅。
“如何?”我张口问道。
梁战冷冷的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了一块包着布的东西,扔在了桌子上。
看得出,那布是半边衣服,浸着血。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条左手的手肘,看断口,是被人硬生生撕扯下来的,还带着余温。
“哑巴,看到那人的脸没有?”我问梁战。
梁战摇了摇头。
“哑巴?蓑衣是个哑巴么?”鲁绛听到我的问话,惊奇的说道。
“不是!”梁战白了鲁绛一眼,冷冷的回了两个字,转身走到了柜台后面,自顾自的烫上了酒。
顾不上一脸尴尬的鲁绛,我正定下神来,细细的打量着桌子上的半条手臂和半边血衣。
衣服是最普通的麻布褂子,袖口有烟味,肘底有磨痕,说明这衣服的主人有伏案写字的习惯,吸烟频繁。领口一尘不染,说明衣服的主人生性好洁。看衣服尺码,这人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七五,中等身量。衣服肩部有轻微变形,说明穿衣服的人背部微驼,年纪约在四五十左右。
翻了翻衣兜,在胸口的内侧我找到了一张黑白的照片,有些泛黄。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白雪茫茫的深山,粗大茂密的针叶林冲天而起,林木稀疏处立着一座诡异的庙宇,无碑无柱,孤零零的立在一片野地当中,黄墙黑瓦,红窗半掩,房檐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走兽皮毛,有的已经腐朽灰败,有的仍然滴血如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和一个脸颊微红的姑娘,正裹着厚厚的棉衣正在墙上拓印着某种壁画……
照片的后面写着一行小字:民国五年长白山四姑爷坟留念。
思索了一阵,我收好了照片,摆弄了一下桌上那只手臂的手指,鲁绛猛地打了一个哆嗦,闪电一般的背过身去。
“手指纤长,指甲缝里有碳粉沉淀的老色,食指第二指节和拇指第一指节处有长年磨损的老茧,虎口处有刚脱落的死皮,这人是应该是个画家,左撇子,无名指上有一道色差,应该是戒指留下的,他结过婚,而且办的是西式的洋婚礼,说明这个人读过书,社会地位也不低,至少是个开明且不闭塞的人,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摘了戒指。虎口的磨痕看形状应当是被弩床的手柄磨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拿笔的画家,变成一个握弩的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