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问龟曰卜
凌晨三点,风冷的刺骨,我裹着一件单薄的浴袍,趿着一双拖鞋,打着哆嗦走回到了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梁战的病房里还有着说话的动静,听声音,必是陆龟年无疑。
我打了一个激灵,没有出声,悄悄的将耳朵贴在了房门边上,踮起脚尖向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屋里看去……
梁战依旧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眉姐坐在床边,一边削着梨,一边眯着一双笑眼看着窗边的陆龟年眉飞色舞的在表演着一幕独角戏。
“鲁绛,你听我解释……”陆龟年将窗帘缠在身上,模仿着我裹着浴巾的窘态,眉头深锁,嘴唇微张,两眼含情,宛若才子佳人戏里的男主。
“我不听!张寒,你……好不要脸!”陆龟年解开了窗帘,站到了刚才所处位置的对面,装模做样的拢了拢头发,梗着脖子,一脸怨恨的模仿着鲁绛的神态。
“这是一个陷阱,我被骗了!”陆龟年一扭身,裹上了窗帘,一脸委屈的喊道。
“呵呵,陷阱,汤泉泡着,美人搂着,这种陷阱我怎么就遇不到呢?那女人是谁,你说实话!”陆龟年一扭身,解开窗帘,两手叉着腰,右手捻着兰花指,哽咽着嗓子喊道。
“卜门的白锵!”
“我没问她叫什么?我问的是你们俩什么关系?”
“一个……老朋友……”陆龟年深埋着脑袋,两眼左右乱瞥,模仿着我的窘态。
“老朋友?我看是老情人吧?”陆龟年捏着嗓子,哽咽着嗓子,两眼通红,不住的抽搐着鼻翼,两只瞳子直直的盯着前方,咬了咬嘴唇,涩声说道:
“张寒……我对你什么心意,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说到这,陆龟年迅速的瞥了一眼李青眉,拍着手说道:
“注意了,高潮部分到了!”
话音刚落,陆龟年便灵活的裹上了窗帘子,窜到了墙边,一手支在墙上,假装按住了鲁绛的肩头,双目情意炯炯的向前看去,认真而笃定的说道:
“鲁绛,您信我一次,只这一次,好不好?”
陆龟年说完,松开了窗帘,背靠在了墙上,一脸哀怨的摇了摇头,探出下巴,假装趴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随即一咬牙,抬手扇了两个嘴巴……
“啪——啪——”
陆龟年模仿着耳光的响声,一甩头,转身便走,李青眉将手里削好的梨扔给陆龟年,陆龟年一脸奸笑的接在手里,咬了一口。
“鲁绛说的什么?”眉姐一脸八卦的问道。
陆龟年闻言,一脸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低声说道:
“我没敢往近了靠,没听清啊,你也知道,当家的眼神好,我怕被他发现了……不过这还用听么,猜也猜出来了,像鲁绛这种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得知心仪的小伙子和曾经的女人死灰复燃,干柴烈火,肯定是狠的牙根痒痒,活扒了咱当家的皮都不解狠啊!还能说什么呀,无非是什么不要脸、不是人、去死吧……”
陆龟年掰着手指头,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逗得眉姐哈哈大笑。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陆龟年一回头,正和我喷火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当家的……你听我解……哎呦……”陆龟年凌空一跳,接住了扔过去的暖水壶!
我一咬牙,举起了床边的椅子,直奔陆龟年抡去,陆龟年一个翻身,轻巧的立在了窗台上,我举着椅子,向窗外扔去,陆龟年一仰头一跃,躲过了椅子,两手扣在了窗沿上,我一把夺过李青眉手里的水果刀,扑到窗前,狠命的去扎陆龟年的手指头……
陆龟年一边灵活的躲着刀,两手轮换着扣住窗台,一边连声告饶:
“当家的……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王八蛋,你轻点,哎呦喂……这是五楼,五楼啊!哎呀!杀人灭口了,眉姐你快帮我拉着点啊!”
李青眉听到陆龟年叫的可怜,心疼劲儿一下子上了脑袋,不由分说的抱住了我的胳膊,急声求道:
“当家的,你别跟他一样见识……”
“砰——”
病房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士大姐板着脸走了进来,拔着嗓门喊道:
“干嘛呢?干嘛呢?跑这儿耍猴来了!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热炕头!”
我和李青眉闻言,手底下一缓,一回头,险些和那护士大姐撞到一起,那护士大姐瞥了一眼仅裹着一条浴巾的我,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抽的我一个激灵!
“臭流氓,不要脸!”护士大姐猛地涨红了脸,嘤嘤的哭了起来,捂着两眼,飞也似的迈着小碎步夺门而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憋闷的火辣辣的疼,太阳穴上的青筋,鼓鼓的跳起老高。
“当家的……”眉姐想劝劝我,但是一张嘴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只是嗫嚅了一下嘴唇,尴尬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你照顾好哑巴,我出去透透气,买身衣服!”我强忍快要炸膛了的怒火,红着眼睛,故作平静的吐了一句话,转身走出了病房。
一地烟头……
换上一身新衣服,我坐在街旁的树底下,捻着一根树枝,在花坛边上的泥土地上,画了一个乌龟壳。
古代人们对龟向来非常崇敬,《大戴礼记》中有“介虫三百六十,龟为长”,也就是说龟为百虫之首。问龟曰卜,古人迷信,用火灼龟甲,以为看了那灼开的裂纹就可以推测出行事的吉凶。在古代,尤其是春秋时代,一个国家凡是大一点的事情都会占卜决疑,这个工作是由专门的一群人负责的,这群人组成的宗派就是卜门!
古时候的达官贵人,上到用兵结盟,下到小妾生孩子,没有不问卜的,千百年发展至今,卜门徒众遍布天下,看相摸骨、四柱生辰、转运求子、风水吉凶、祸福寿禄……其业务门类可以说是相当广泛。
只不过,看卜一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就是那个不信的!
卜门的人,都是骗子!
十年前,我就看透了这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