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河伯点兵
“再给我倒一杯,渴死我了……咳……咳……”
陆龟年盘着腿坐在桌子上,喘着粗气,催着眉姐给他倒水,根叔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慢点喝。
“怎么样,有发现么?”
陆龟年抽了抽鼻子,喘匀了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手心大小的小布包,刚一打开,一股浓重的腐腥喂,便在屋子里弥散开来。
布包里裹着的,是一片小鱼鳞,带着些许褐色的粘液,大拇指甲大小,半圆形,上有鳞纹,灯下呈乳白色,暗处呈墨绿色。
我从桌上寻了一只筷子,将那片鱼鳞捻起,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阵,便包了回去,沉声问道:
“东西哪来的?”
“床底下……全是血……死老鼠!”陆龟年说的着急了,比比划划的急红了脸。
“慢慢说,从进入那间屋子开始讲起!”我将眉姐倒的水递到了陆龟年手里。
“我趁着前半夜有云彩遮着月亮,顺着屋檐爬进了申不器的那间卧房,我的手脚很轻,挂在房檐上向下看,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床底下传来,声音很微小,不时有几声老鼠的吱吱叫,还有……一股……鱼腥味!我顺着柱子溜了下来,缓缓的走到了窗边,轻身跃到了床上,趴下身来,慢慢的嫌弃了下垂的床单……”
“你看到了什么?”李青眉轻轻的握住了陆龟年冰凉的手,柔声问道。
“眼睛!一双碧绿的眼睛,床底下全是死老鼠,一只浑身披着花鳞的东西在撕咬着地上的死老鼠……”
“是什么东西?”我追问道。
“看不清!像是猴子,但是后腿很短,脑袋上有头发也可能是毛发,我不知道,嘴是平的,不是尖嘴!就像人一样……我吓了一跳,一跃而起,那……那怪物闪电一般的蹿出了床底,破窗而出,抓着屋檐逃窜而去,对了……它两臂有五指,青黑色的!也许……它是个人!我定了定神,包起它在床底下蹭掉的鳞片,顺着腥味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了申家的祠堂……我一直追到了一间漆黑的后殿,那里的香火味儿太重了,而且那间后殿,太过诡异……没转几圈,我就跟丢了……”
陆龟年喝了两口水,打了个激灵。
“什么样的后殿,哪里诡异?”
陆龟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一脸神秘的说道:
“那间后殿无碑无牌,只有一面匾额,写着三个大字——猫仙祠!”
“什么?猫仙祠!”我和根叔对视了一脸,同时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对啊!猫仙祠,字就这么写的?你怎么这么大反应!”陆龟年诧异的说道。
“在公输家的翡翠阁里,也有一间猫仙祠,供奉着一只狸猫的干尸!”根叔看着陆龟年,徐徐说道。
“啥?一只!那算什么啊?这申家的猫仙祠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狸猫的干尸,少说也得有个千八百只了,都这么大个儿……吓死我了……”
陆龟年张开了胳膊,比量了一个一米多长的大小,随即从怀里摸出了两页黄色的纸,塞进了我的手里。
“这是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你不知道,那里面的猫尸,脖子上都挂着牌子呢?大多都是全须全尾儿的,唯独门口的一只,半面脑袋都烂了,脖子上挂了一个小木牌,上面就写着——申不器,三个字!猫肚子底下垫了半个日记本,只有前半本,后版本不知道被那个王八蛋撕了去,我不敢整个儿往回顺,我从后往前,撕了几页字儿多的!顺回来了!”
陆龟年得意的一咧嘴,趁机去挽眉姐的胳膊,被眉姐使劲一拧,掐在他的大腿内侧,痛的陆龟年一阵怪叫。
“案子若能告破,当记你头功!”我拍了拍陆龟年的肩膀,打开了那几页日记纸,走到灯下,细细的打量起来。
陆龟年撕下了的纸总共有三页,麻黄色,边缘卷曲发黑,嗅之有霉味,应该有些年头了,第一页纸上面是墨汁写的小楷字,密密麻麻,好像是誊抄的某种古籍。
“九幽龙宫有真容,岂易人间识真踪,烟波八折行九曲,开弓走马见鱼从……震位下,八丈三分,艮为上行西南,十四丈九分……”落款还有一行小字:拓唐先祖酉堂公手记。
我细细的咀嚼着纸上的文字,不禁惊叹道:
“这是一幅水图,黄河源的水图!”
也就是说,申家在唐代出过一个叫申酉堂的人,在黄河源里查探水文,在寻找水下的一座——黄河龙宫。
“这和申不器的死,有什么关系呢?我白猿客栈的龙符上的字恰好是:潜昆仑之峻极,出积石之嵯峨,访背尸之鬼狸,寻九幽之龙宫。这一系列的事,和我们白猿客栈又有什么关系呢?”
带着心头的疑问,我看向了第二页纸。
第二页纸上没有大段的文字,只画了一艘大船,飞檐斗拱,上有假山玉壁,亭台楼阁,描朱拓翠,气势恢宏,一百零八根青铜铁索从船身上探出来,锁在了八只鳌龟的背上,那八只鳌龟个个生的卡车般大小,在风浪中摇头摆尾,拖着大船在水中破浪行空……
“难道这黄河龙宫是一艘大船不成?”我心里嘀咕了一句,翻开了第三页纸。
第三页纸上的内容,就相对简单一些了,是一段标准的行船日记:
“丁丑年正月二十七,临近惊蛰,大河水浪滔天,大雨。今日,本该在岸上为我儿金吾摆满月酒的,谁承想却要在这大河之上行船。无妨,待取了这场大富贵,正好给我儿挣下一份大身家……甲板上的那群人古怪的很,分了钱最好别再来往……”
这一段字后面是一大片的水渍,洇湿了墨迹……
我将纸翻到了背面,背面有一行小字,很潦草,笔画的用力显然不稳,划破了几处纸面。
“作孽啊!作孽!苍天在上,愿这罪就由我一人担了吧!哪怕葬身鱼腹,乱箭穿心,申不器绝不后悔!”
原来这日记本是申不器的东西。
我思量了一阵,将手里的纸递给了根叔,幽幽说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正月二十七,临近是惊蛰的是哪一年?”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掐着手指,算着黄历。
“民国五年!”我和眉姐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惊声说道。
“根叔?我爹和你们在民国五年可曾来过这里?”我看着根叔问道。
根叔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我们收到九爷的消息,在民国五年的大年夜在客栈聚首,第一站就去了长白山,而后我该换身份,潜入了公输家,至于九爷和其他人去了哪,我并不知晓。”
申不器日记中所说的甲板上的那群人会是谁呢?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申不器要说自己是造孽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