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页)

他在那条路更远一点的地方画了个叉:“戈尔丁修车厂,普雷斯顿和KD,你们在那里守着,车头朝向城里,你们是第三组。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这样你们就能拦住他们了,你们到兰宾路口的时候,会是红灯,路段会封锁直到我们行动结束。这些都听清楚了吗?”

大家点了点头,吃汉堡的那个家伙打了个嗝。

“小货车出现在你们后面的时候,”他说,“先不要轻举妄动,耐心等着,明白吗?我、劳埃德和斯泰格斯,我们三个是第一组,我们的警车应该很快就能包抄上来,逼停他们之后再实施抓捕。”

霍普古德伸出一根指头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劳埃德和斯泰格斯,”他说,“我郑重地告诉你们俩,还有其他所有人,我刚刚接到上面的命令,这几个小子绝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要确保他们的安全,切记!”

他看向下面的每一个人,唯独没有看凯辛和达夫。

“没错。”他说,“如果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不要跟他们产生直接冲突,把他们困住就可以了,让他们自己出来投降,我们这不是特警队的抓捕行动。凯辛警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凯辛沉默了几秒钟:“我已经向维拉尼督察和重案组专员保证过了,这边会派七名经验丰富的警员来提审这三个孩子,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霍普古德点了点头:“凯辛警探,达夫警探,你们在第二组,开车跟在小货车后面,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需要行动,有问题吗?没问题是吧?那我们开始行动!我会和大家保持通话。通信暗号是三明治,三明治,听到了吗?”

“他们会不会收听到我们的电台?”普雷斯顿问。他长着一个大鼻子,嘴角周围是一圈稀疏的小胡子,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啮齿动物。

“长点心。”霍普古德呵斥道,“他们只是土著片区出来的小混混。”

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进来了。“车里坐的第三名乘客。”他说,“可能是他们家的另外一个表亲,科里·帕斯科。他在悉尼待过一阵子。”

他们穿上自己的警员马甲,走到警局后面的停车场,那是山坡上开挖出来的一小块地,被修成一个铺着地砖的院子。

“你开那辆福特猎鹰吧。”霍普古德对凯辛说,“那车的状况比它看上去好得多。”

他们驾车列队开出了警局,霍普古德的陆地巡洋舰打头阵,凯辛和达夫的车跟在后面,最后,普雷斯顿和KD那两个警察开一辆白色霍顿。雨下得很大,街面上穿梭而过的车灯和商铺外闪烁的霓虹相遇,红的、白的、蓝的、绿的、黄的光,在夜雨的帘幕下更显朦胧。他们穿过高速公路驶入郊区,又经过赛马场和会展中心,在老肉联厂处拐了弯,驶上了斯托克亚路,那几个孩子就在这条路上,正朝他们的方向开过来。

“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达夫说,他低着头,下巴压在自己的大衣领子上。

“但愿吧。”凯辛无奈地说,车里混杂着香烟味、甜味和千滚油炸出来的薯条味儿,令人作呕。

“三明治。”凯辛对着对讲机说道,“三组,目标地点马上要到了,二三十分钟内你们应该会再收到我的消息。”

“三组收到。”对面传来一个声音,可能是KD的。

戈尔丁汽车修理铺在他们的右方,那是一栋银色的大楼,闪着猩红色的霓虹灯,后视镜里,凯辛看到那辆白色霍顿停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他加大了雨刷的速度。“三明治一组,”霍普古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左转。”

“二组收到。”凯辛回应道,他跟着前面那辆陆地巡洋舰钻进了一条污秽的偏道,道路泥泞崎岖。前面的车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了,前面那辆车做了个U形转弯,凯辛也跟着做了个转弯,前面的车最终停了下来,他跟在后面停车熄了灯。

突然,有人敲了一下他的车窗,他赶紧摇下窗玻璃。

“发动机不要关停,我们走你们跟着。”霍普古德对他说,“从现在起不要用对讲机说话了。”

“好的。”

“不喜欢这该死的下雨天。”霍普古德继续埋怨道,消失在夜色中。

他关上车窗,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车里等待,凯辛突然感到盆骨处一阵刺痛,他像往常一样调整呼吸舒缓这种疼痛,可他只要一分心,那痛感就再次袭来,他试图把躯干的重量转移到稍迟钝点的神经上。

“我可以抽根烟吗?”达夫礼貌地问道。

“给我也来一根。”

他从达夫手中接过一根香烟,打着了打火机,把窗玻璃放下了一两厘米。达夫把两根烟一起放到点亮的火苗上,两个人静静地抽了会儿烟,尼古丁让他们放松下来。

“你以前经常做这种事吗?”凯辛问。

达夫转过脸来,昏暗的车里,凯辛只能看到他的两个眼白:“你指什么?”

“作为警方的土著代表。”

“就这一次,算是帮维拉尼的忙,他说他对鲍比·沃尔什的社会关系有些忌惮。我辞去联邦调查局的工作,是因为我不想徒有虚名,做个坐吃等死的土著裔警察。”

“我跟鲍比·沃尔什读的同一所小学。”凯辛说完后有些后悔。

“我还以为他是在土著安置区长大的呢。”

“那时土著区没有学校,孩子们都是来肯梅尔上学的。”

“所以你熟悉他吗?”

“他不可能记得我,他或许还记得我表弟,伯恩,他们只跟自己人玩。”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凯辛心想,难道就为了跟这个人套近乎?

漫长的沉默,车里一片安静,凯辛踩了一脚油门,发动机轰鸣了一声。

“什么样才算是自己人呢?”达夫问。

“就是被叫作黑鬼,土老黑的那些孩子。”

又是一阵沉默,达夫猛地吸了一口烟:“那他们为什么也管你表弟叫黑鬼呢?”

“他妈妈是个原住民,我的舅妈斯黛拉,她是土著片区长大的。”

“照这么说,你算是土著亲戚了。”

“是啊,算是吧。”

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像亲戚那样,站出来为道格家的那些表亲说话。当他们跟鲍比·沃尔什或土著片区其他孩子一起被白人们骂黑鬼、土老黑、小黑人的时候,他总是默默走开,没有人针对过他,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他还记得,小时候跟爸爸说起他们打架的事情,米克·凯辛当时正在修拖拉机,那辆老式的麦赛梅格森,他一边用粗大的手指头往外拧着火花塞,一边说:“你看他们快打输的时候就帮忙踹几脚,做对的事,捍卫你妈妈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