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据说那是M国12年来的第一场雪。
一个年约3岁、肉乎乎的小女孩儿身上穿着复古式样的厚棉衣,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虎头鞋,看起来威风堂堂又不失娇俏。
温婉的少妇蹲在不远处,带着微笑冲着她拍拍手,说道:“鱼鱼,快过来,妈妈在这里!”
衣着笨重的叶梓妤摇摇晃晃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本来就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地面雪厚难行,她走的歪歪扭扭。周围同龄的孩子都在哈哈大笑,其中又以一个顾景霈笑得最大声。
突然,叶梓妤摔倒了,整个人趴在地上。
少妇想去拉他,但是被一个威严的老人拉住了:“让她自己站起来。”
顾景霈一边蹦一边指着她:“叶梓妤是个大胖子!连路都不会走!叶梓妤是个大笨蛋!”
他身侧的小女孩儿拉了拉他的袖子,稚嫩的音调怯生生的:“哥哥……不要笑话鱼鱼……”
顾景霈是顾家的长孙,自小是被宠大,按年龄又是同辈人之中最大的,便一直以老大自居。现在被自己的亲妹妹驳了面子,自然不开心,手一挥把她推到了一边。
顾沐玟的手蹭到了石子上,蹭掉了好大的一层皮,当场就哭了起来。
顾景霈丝毫也没觉得愧疚,反而以为把对方弄哭了是自己的本事,得意洋洋地站在一边。
叶梓妤先是有些傻傻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两只手看了看,上面有些脏脏的,又看了一眼顾景霈,正巧看到顾沐玟被顾景霈推倒在地。
叶梓妤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太顺利,又屁股着地摔了一跤,之后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的朝着顾景霈走了过去,然后猛地跳了起来,抱着顾景霈的脖子,张嘴就朝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顾景霈发出嗷嗷的叫声,手脚并用的想把叶梓妤从身上推下去,但是结冰的路面滑溜溜的,最后连他自己都摔倒了。叶梓妤趴在他身上,还是死死地抱着他,咬着他。
各家的长辈先是愣了半刻,这才纷纷过来拉开两个孩子,可叶梓妤说什么也不放手,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
“叶梓妤你是小狗!”顾景霈一边推她一边骂道:“咬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起来咱俩打一架!”
叶梓妤不听他的,只知道他骂自己是大胖子,是大笨蛋,还欺负妹妹,要咬死他!
叶梓妤是个有野性的孩子,从这一刻开始,叶启饶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个孙女的不简单。
那种从骨血里透出来的野性,和一旦盯上对手就绝不轻易放弃的执着,难道不正是叶家接班人应该具有的吗?
叶梓妤是个孩子,所以大人也不敢特别大力的拉扯,一时间居然僵持了起来,顾景霈已经从刚开始的嚣张变得快要哭了。
就在这时候,顾家的二少爷,顾景灏,背着书包从一旁走过。
“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大人都惊讶地发现,刚才还死不松口的叶梓妤,突然松口了!
她以极快的速度从顾景霈身上下来,然后朝着顾景灏歪歪扭扭地跑了过去,咧着嘴笑道:“阿灏,抱抱!”
顾景灏比叶梓妤大三岁,刚上小学,平日很少跟同龄人一起玩,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看看书、练练字,安静地不像是个小孩子。
但是叶梓妤偏偏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他的。
“阿灏!你来的正好!”顾景霈捂着脖子喊道:“叶梓妤她敢咬我!你快替我教训他!”
顾景灏低着头问她:“梓妤,你为什么咬人?”
叶梓妤也不示弱,喊道:“他骂我大胖子!还骂我大笨蛋!他还把玟玟推倒了!”
顾景灏看了一眼在一旁眼泪还没擦干的顾沐玟,这才拍了拍叶梓妤的头,说道:“那你牙痛不痛?”
“痛……”叶梓妤先是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才提高音量说道:“……但是能咬的他更痛!”
“那下一次不要咬人了。”顾景灏说道:“你要让对方痛,不要让自己痛,知道吗?”
叶梓妤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顾景灏牵着叶梓妤的手,走到顾景霈的身边,仰着头看着他,说道:“大哥,你不可以欺负妹妹,也不可以欺负女孩子。”
顾景霈有点儿怕小疯子一样的叶梓妤,却又不甘示弱,抬起下巴哼道:“我是老大!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不着!”
叶梓妤扬了扬小拳头,恐吓他:“你等着!我早晚会揍你的!”
孩子气的言语,让周围的大人都笑了起来。
……
急促地手机铃声,将叶梓妤从这个久远的梦中唤醒。她睁开眼,眼中出现一瞬间的茫然,但稍纵即逝,瞬间便恢复了清醒。
“喂。”
“大小姐,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电话里,一个沉稳、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凤来仪’出事了。”
这条街有一个非常古典而又旖旎的名字,叫“十里红妆”。
以一扇五彩雕花、飞檐翘角的的古朴牌坊为起点,绵延数里的路程两边,到处是霓虹闪烁,灯火辉煌。
这里的白天一片荒芜的沉静,到了夜晚则是珠光宝气,纸醉金迷。走在路中间会有不少酥胸半抹的女人主动的靠过来,耳边是娇笑连连,怀中则抱着暖玉温香。
这里不止有温柔优雅的高级公关,也有只为了糊口的低级妓女。不管你是有钱有势,亦或者穷困潦倒,都能找到你要的。
“十里红妆”,一个只要听到名字就会遐想无边的地方。
一辆黑色的林肯加长自路中央呼啸而过,所到之处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会突然的安静下来,露出敬畏的表情,在车子行驶过之后恢复它的热闹与吵杂。
林肯加长在一扇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下。
建筑高四层,左右对称,斗拱硕大,屋檐高挑,鎏金琉璃瓦,远远看上去辉煌又壮观。
乌金的牌匾上用行云流水的行书写着三个古汉字——“凤来仪”,直豪迈疏阔,亘古苍茫。
门口的接待在林肯加长车刚刚露出黑色的影子的时候就恭顺的弯下腰,一直到车子后门打开。
先露出黑色的西装裤,然后是白衬衫,烟灰色的格子马甲,黑色的长风衣。
短发的俏丽女子从车子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异常坚定的踩上台阶,接待适时地替她推开大门。
门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他穿着白色衬衫,灰色马甲和西装外套,看起来异常沉稳,眼神里更是透着一丝阴沉,然而垂下的刘海和天生就微微上扬的嘴角又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风衣,另一只手把手中的黑色文件夹递过去:“大小姐,这是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