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龙凤情殇 第三卷 凤楼龙阁珠翠绕 第二十八章 不觉陷重围

该演的戏码全部演完,朱瞻基坐在当场,隐忍不发。

袁媚儿与曹雪柔起身,双双告退。

若微见状,心中如同明镜一般,也起身行了礼,适时离开。瞻基原想与她一道回去,可是见她眼神微闪,似乎是在暗示,让自己别跟着,所以只好耐着性子坐在原处,只由她去了。

回到迎晖殿,若微吵着困倦,湘汀侍候若微在楼上的暖阁里睡下。又回到楼下刚好听到司棋、司音小声地议论今日西花厅内发生的事儿,不由心中一动,又重返楼上。

见若微似乎还没睡熟,就拿了一个绣花撑子,坐在她榻前的圆凳上,一面绣花,一面小声说着:“主子,这胡妃可真是厉害。如今她与慧珠,一个白脸,一个红脸,配合默契,一唱一和地就把主子和殿下给制住了!”

“啊?”若微翻身转向外侧,眼睛盯着湘汀,似乎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主子想想!主子自行请罪,她若是顺水推舟,当真要责罚于你,殿下会答应吗?”湘汀又伸手帮若微向上拉了拉锦被。

若微摇了摇头:“自然不允!”

“所以,殿下非但不会答应,而且还会认为王妃不够大度贤惠。可是她不但不罚你,反而自轻自贱,默默垂泪,不仅主子看了心软,就是殿下看了,也只会多有内疚。”

若微点了点头:“正是,本来我原是想插科打诨搅了她的局,眼看就成了。她又摆出那幅凄风苦雨的样子,叫人看了心酸,我就……”

“不论这过程,单就说结果。这一餐饭吃下来,在府中上下,慧珠立了威。而太孙妃呢,以《内训》为名,得了制辖您和其她几位侧妃的法宝,更让殿下允诺,以后初一、十五、逢节都去她殿内就寝。就得与失来说,您和她,谁得,谁失?”湘汀面上风淡云清,仿佛在闲话家常,手中依旧有条不紊地绣着花。

“这个?”若微细细想来,重重一掌拍在床榻之上,“惨了,惨了,我临进殿门的时候,脑子还是极清醒的,知道宴无好宴,如今来了一个慧珠,肯定要生些事端出来。只是千防万防,她们的把戏我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最后关头,脑子一热,就让她得了逞……”

“唉!”湘汀帮若微加了一个靠枕,又递上香茶一杯,“要说,还是因为主子心善。那太孙妃,湘汀并不熟悉,可是慧珠……”

“慧珠怎么了?”若微不明就里,只喃喃低声说着,“想想入宫这几年,咱们与她同在东宫,虽然说不上亲厚,倒也算熟识,更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只知道她在太子妃面前甚得信任,处事有度,驭人极为严谨。难不成她还有什么道行?”

湘汀摇了摇头:“主子有所不知。湘汀入宫之后,最初就是跟在她的身边。她十二岁入宫,不出几年,就当上了太子宫的宫正,这可是东宫最高的女官。别说是太子妃对她的宠信,就是那最得宠的郭贵嫔,还有太子殿下都对她礼让三分。”说到此处,湘汀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望着若微:“宫里历来就是人斗人的地方。这主子们有主子们的斗争,可是丫头们呢,这宫里的主子不过就是百十来位,而这宫女可是成千上万的,要能在短短几年出头,这心思和手段都远非常人可比!”

一番话说的若微心凉如水,她悄悄拉过湘汀的手:“好姐姐,我原以为你就是出类拔萃的,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周道。没想到,那个慧珠看似憨直,却有如此心机,真让我心寒。我想,原本姐姐跟着我,就是希望能躲过这些争斗算计,怎料到头来还是得面对这些,想想也真是委屈你了。”

湘汀摇了摇头,忽地笑了,她怔怔地看着若微:“主子说哪里话?既然跟定了主子,自然事事要为主子考虑周全,就是劳心劳力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况且,这些年主子如此厚待我,说句逾越的话,湘汀早就把主子当成亲人了!”

“湘汀!”若微心中颇为感动。

正说着话,只见紫烟急匆匆跑上楼来,一进门就是满脸的不高兴。

“紫烟?”湘汀看她两手空空,不免起疑,“主子的雪耳红枣莲子汤呢?”

“什么莲子汤?”紫烟气呼呼地站在一边,“刚刚去膳房,原本赵婶子都洗好了锅、备好了料,正要给咱们主子炖呢,你猜怎么着?”

若微与湘汀对视之后,都摇了摇头。

“哼!”紫烟双手一插,满脸的激愤,站在房中恨恨说道,“我和赵婶子正说着话儿呢,那皇太孙妃殿里的苏嬷嬷就进了膳房,对管事的周公公说,以后咱们府中一日三餐的食谱都由太子妃身边的慧珠定好后再派丫头们传出来。每七日一排,膳房就按这食谱备饭,至于汤水和炖品,也一并如此,每日只供应一种。如果各位侧妃或小主需要另外备餐或者是备炖品,须由周公公记录在案,使了多少材料,是谁做的,用时多少,都一一记录,而且还要核定本钱交给膳房。也就是说咱们主子以后想吃什么,须格外给膳房交了银钱,他们再做,而且还得是他们忙完了,不能误了正餐,得了空再做!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呀?”

湘汀秀眉微蹙,仿佛在细细品着紫烟的叙述。而若微唇边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好个慧珠,果然是个当家理事的好手!”

“主子莫不是气糊涂了?”紫烟瞪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若微:“她们如此苛刻咱们,您怎么还夸起她们来了?”

若微冲她招了招手:“来,先过来坐下,瞧你急得跟什么似的!”

“哼,还不是为主子不平吗?”紫烟走过去,也坐在若微的榻边。

若微面上却丝毫不见气恼,只笑了笑说道:“我赞慧珠,自有我的道理。你们想想,这府中上下几百口子人,吃穿用度,所有的开销,就靠殿下的俸禄与年节时万岁爷的赏赐。皇太孙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咱们府中自不能像其他王府那样弄些赚钱的营生,若不精打细算,弄出了亏空是小,只怕是又会给殿下惹来麻烦。而府中最大的开销,不过吃穿二字。穿还好说,除了换季时按例添置新衣,谁若喜欢什么,自己去做也不算什么。而这吃就不同了,多大的窟窿都有可能从这儿漏出去。所以她掌家以后,先从此处下手,每日的食谱由她来排,用多少材料、花多少银子,她心知肚明,膳房自不能虚报。可这样一来,怕是有不少人会嫉恨她,于是又想出一个为他们创收的法子,咱们各房要吃些什么,需要额外给钱。这样,节省了公中的用度,又不妨碍膳房的人挣钱。一举数得,真真是个伶俐的人。”

如此一番解释,紫烟才恍然明白,脸上不由很是有些羞涩:“还是主子精明,紫烟原是一肚子气,以为她们是故意与咱们为难,没想到这里面的道道儿如此深,真是惭愧。只是以后咱们做事恐怕没那么便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