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献给王子的礼物(6)
早晨七点,飞罗变回了人形。
程解意陪了飞罗一夜,在凌晨四点时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程解意决定醒来之后兑换一个替身道具放在房间里,自己前去教堂。
飞罗给程解意盖好毯子,再轻手轻脚地下床。
他打开衣柜,取出一件用银线织就的白色长袍穿上,帘幕外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和擦面的膏脂。
侍女们等在门外,听到动静后小声报告王子妃不见踪影的事。
“我们正在派人去找,也许是王子妃想到处逛逛……”
“昨夜看守的女仆我们已经处罚了……”
飞罗开口打断。
“他在我这里,昨夜的女仆不必惩罚。”
不管外边的侍女的惊呼,飞罗通过帘幕后的小门往书房走去。
平常空无一人的书房水晶廊道,金发的国王早已站在那里等他。
“你让他看到了你的真身,发现了王室的秘密。”国王责怪飞罗。
“他不害怕,他一直陪在我身边,”飞罗微微勾起唇角,像在炫耀,“我不会让他成为祭品。”
“那么就等他诞下子嗣之后吧。”国王神色不动。
“那之后也不会改变。”飞罗没有让步。
国王缓缓皱起眉头,不再回应。
两个生得一模一样,仿佛照镜一般的男人,站在长长的廊道上,寒冷的空气中似有冰花绽放。
在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后,细碎的冰晶如藤蔓般顺着水晶廊道一侧迅速生发,再以肉眼难追的速度在两人身边炸裂。
国王的脸颊上有一道血痕缓缓浮现,毫发无伤的飞罗则骄傲地仰起头。
“我已经成年,不会再遵从你的吩咐。”
“哪怕‘它’震怒降罪?”国王问。
“哪怕‘它’震怒降罪。”飞罗肯定的回答。
“他……很奇怪,”国王望向飞罗身后,似乎能看到躺在床上酣睡的程解意,“规则对他不起作用。”
“那是因为你的力量还不够强。”
飞罗眼中的银色越发浓重,仿佛快流出银色的泪滴来。
“我知道他从哪来,知道他不是此世中人,知道……他终将为我留下,无处可逃。”
飞罗仰头看向天空,冬雪国的天空永远是灰色的,就像一个倒扣的盖子。
但在程解意到来的那一天,这个密封的盖子突然被光撕裂,落下了绮丽的光。
飞罗在梦里追逐着那道光,越过山海,越过时间,最终将那团光抱在怀里。但在他触碰到光芒的瞬间,那道光却化为灼人的火焰,让他痛苦地醒来。
醒来之后,飞罗察觉了身上的异样。
“他的到来造就我的成长。”飞罗轻笑。
-
程解意醒来时,侍女们随即把洗漱的热水,润肤的羊油面脂,漱口的薄荷水放在帘幕外,缓缓退了出去。
唯有伊莎贝拉留下,服侍程解意用餐。
宫中侍女训练有素,在上位者没有表露交谈意愿时,通常闭口不言。只是伊莎贝拉还很年轻,即使戴着眼罩,但伊莎贝拉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程解意也看得出她好像有什么想问的。
“有什么话就说吧?”程解意问。
“啊!没、没有!”
伊莎贝拉急忙解释,却又想起不能抬头直视程解意的规矩,又急忙躬身行礼。
“没关系,我这里没规矩。”程解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实在……实在是太失礼了!”
伊莎贝拉羞愧之下,暗自庆幸侍女长谨守规矩,是不会监看她在房内的表现的。要是平时,她早该被除下围裙,送到城堡之外去了。
伊莎贝拉抓紧裙摆,在程解意的注视下又无法撒谎,只好磕磕巴巴地说。
“因为、您是历代第一个,在婚礼前便在王子的房中过夜的新娘……有些好奇。”
程解意想起昨晚见到的绮丽光景,轻轻颔首。
“是有点意思。”
“啊……”
贝拉以食指轻轻捂住嘴,抵住了唇间的惊呼。
洗漱干净吃了早饭之后,程解意立刻用五百点兑换了一个活动替身人偶。
替身人偶可以百分之百复刻程解意的身形与行动模式,等侍女们都围着人偶转的时候,程解意就避开人群往楼下走去。
进入冬雪国不过一周,他就已经使用了一千五百点点数。
6537-1500=5037。
这是什么数字?这是一个贫穷的数字。
程解意还没有摸到这个世界问题的中心,就已经用掉了这些点数,他已经开始担心自己可能要提前离开这个世界。
“那可太不划算了。”
程解意站在城堡教堂前,却看到教堂大门打开了一边。
他轻轻跺掉脚上的雪,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却在进门的那一刻见到了站在教堂中心彩图上的男人。
那人听到了动静,立刻回头看来,程解意无处可躲,只能迅速摁上右耳的耳钉。
[视我如空气]。
程解意不得不再使用两百点点数兑换了一个一次性隐身道具。
宫廷副总管揉了揉眼睛,他在天光下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但是仔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错觉?”
副总管无奈笑了一声,他初次被委以重任,实在过于敏感。
“如果总管大人没有受伤,这样的事大约是……轮不到我的。”
副总管想起总管腹部上那道狭长的伤口,无论怎么施展治愈模仿,那道伤口依然在排斥愈合。
不详的黑色魔力缠绕其上,如果不是国王及时赶来,也许总管会死在昨夜也不一定。
副总管轻咳一声,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在彩绘的某处敲打了两下,那副宽大的彩绘突然震动起来,这些彩色的砖石一个接一个的收缩下陷,最后露出了一条狭长向下的阶梯来。
副总管就这么沿着阶梯下去了。
程解意也急忙跟上,就这么远远坠在副总管身后,走下了那道秘密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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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罗回到房内时,侍女们正守在门外,伊莎贝拉正在房内给“程解意”说冬雪国的童话故事。
听到帘幕后传来的脚步声时,伊莎贝拉连忙站起正要退出去,却听到一阵烈风,猛地将她面前的“程解意”打到了墙上。
“王子妃殿下————”
伊莎贝拉尖声叫喊,帘幕被一下扯开,飞罗直接出现在伊莎贝拉面前,银色双眸化为竖瞳,带着莫大的愤怒和恐惧逼问着这个年轻的侍女。
“他去哪了?我的新娘,我真正的新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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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阶梯越是向下,气温就越是上升。
程解意已经脱下了白狐斗篷,松开衣领上的扣子,但他仍是热出一头汗。
第一次来到教堂的时候,程解意走遍了教堂,站在那幅彩绘上时总觉得脚底有些热意,但那热意很快散去,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