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学习的正确姿势

本来蛰伏了近三十年，满心都是杀杀杀的萧远山以为自己余生除了复仇再也没有别的意义，但计划把江湖搅出腥风血雨的他今天第一天出道就被蒙萌一句‘小心老婆教训你’给踢出了狂暴状态。

几十年了，雁门关的腥风血雨将他过往所有的回忆浸染成红色，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想起过她笑起来的样子，记忆里都是她无力地倒在血泊的画面。

直到今天蒙萌的话撕开了红色的血翳，压抑了几十年的记忆喷涌而出，像是一场瓢泼大雨，他在雨中混乱得没办法分清现实还是回忆。

一身红衣在草原上策马的女孩儿从他面前呼啸而过，转眼又大着肚子揪着他耳朵骂，让他跪到从中原带过来的搓衣板上。

“你怎么总是这么一根筋，都不知道变通，老是直接和你们皇帝顶，万一他那天看你不顺眼把你贬了，我就带着孩子回中原去，我可不想以后让孩子跟着你过苦日子。”

再一眨眼，刚刚还热烈张扬的她虚弱地躺在床上。

“萧远山，你得答应我，我要是挺不过去了你以后得好好对我的孩子，就算以后续娶也不能亏待他。”

“你别说傻话了，除了你我谁都不娶，太后已经派直鲁古过来了，你会没事的。”

“我要你发誓，发誓你会好好照顾孩子，如果你要是食言了，我就不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好、好，我发誓。”

萧远山突然表现得很不安，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蒙萌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拿出银针准备帮他针灸，只是还没找准穴位就被萧远山抓住了手。

明明她下的药药效还没过，他竟然恢复了行动能力！

蒙萌感受到那双可以瞬间扼杀生命的手在颤抖，他的嘴唇抽搐着，说出来的话都不太连贯。

“我……我还能再见到她吗？”他似乎怕蒙萌没办法理解，所以紧接着解释道。

“我对她发过誓要好好照顾儿子，但我好像食言了，她还会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吗？”

善与恶无关紧要，错与对也并不在乎，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萧远山因为自己的妻子陷入疯魔，又因为自己的妻子清醒了过来。

萧远山没有说谎，他的确爱他妻子，很爱很爱的那种。

蒙萌微笑着抽出手，一边为他把脉一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回答。“会的，她会等你的，她就是吓唬吓唬你，毕竟要是走了还怎么教训你啊。”

听蒙萌这么说，萧远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又看向萧峰。

“峰儿。”

“爹。”这是身份被揭露之后，萧峰第一次喊萧远山‘爹’，萧远山听了，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不过这笑又很快被一种小心翼翼代替。

“峰儿，我当年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我只是太伤心了，你可别和你妈妈告状。”

萧峰红着眼睛握住萧远山的手，点点头说了声好。

此时的萧远山还没有为了报仇乱杀无辜，而且此时抛开之前的疯狂，他对妻子的满腔深情即使是从未踏入红尘和尚们也感受到了，原本心中的戒备也因为此刻眼前的画面而消散只剩下唏嘘。

而直接导致萧远山妻死子散的玄慈他突然想起了叶二娘。

同样是男人，萧远山为了妻子入魔又因为妻子回头，可他却抛弃了叶二娘导致她疯魔，成为了江湖上的大恶人。

两相比较之下玄慈羞愧地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蒙萌在为萧远山把过脉之后就清楚了他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

当年萧远山因为妻子的死受了刺激，本就气血逆冲，后来跳崖殉情，虽然大难不死，但是头部已经有了淤血，神志因此难以清明，满心郁气，导致心生执念，行事也难免偏激。

蒙萌之前所下的药虽然功效是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但总体成分都是些对人体有益的药，阴差阳错之下，药力浸入体内，竟然冲开了萧远山血脉的淤塞。

只不过这些年萧远山一心报仇蛰伏，从没好好治疗过自己，导致体内旧伤堆积，再加上他所偷学的少林武功对身体也有损害，之前一口气憋着尚还不显，此时这口郁气散了，体内旧伤的隐患也就有了爆发的趋势。

就在蒙萌思考着治疗方案的时候，主持玄慈走上前来撩开衣摆跪在萧远山面前深深一拜。

“多年前我和汪帮主听信小人谗言，不加证实就去雁门关阻击你们家，害得你妻子无辜惨死，和儿子分离几十载，此等大错贫僧早该偿还，只待我将寺中事务交代清楚后，明日便主动前往戒律院受戒。”

萧远山不置可否，只顾着和萧峰说话，并不理会玄慈，但是蒙萌却知道只有玄慈知道幕后罪魁祸首的消息，所以就开口问玄慈。

“方丈说你和汪帮主是听信了小人谗言，那人是谁你可清楚。”

玄慈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是江南燕子坞的慕容博，只是他已经在多年前因病故去了。”

或许是终于和萧峰说好了话，萧远山终于看向了玄慈。

“你若真能如自己所说，明日自行前往戒律院受戒，那我对少林的怨恨就一笔勾销，只是有些话我还是得与你说清楚。”

“当年你害我妻离子散，我活下来之后为了报复你，这些年一直潜伏在你身边，也将你和你老相好叶二娘所生的儿子夺走。”

听到萧远山讲破他曾经与叶二娘的私情，玄慈先是一抖，随后又是一惊，他当年抛弃叶二娘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有孕，更没想到她竟然还把孩子生了下来。

或许是生为人父的下意识，玄慈开口就问。“那那孩子……”

萧远山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哈哈笑过之后便回答道。“那孩子被我放到少林寺山门口，后被你们寺里的大和尚捡去，取了法号虚竹。”

这事儿的确极为戏剧性，玄慈将萧峰送给少林寺山下的农户收养，萧远山在少林寺蛰伏数十年不知儿子多次与自己擦肩而过，而萧远山也把玄慈的儿子送到少林寺，就在玄慈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

玄慈沉默了两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长叹一口气。

不得不说今天发生的事对少林寺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先是出身少林的俗家弟子、丐帮帮主竟然是辽国人，后是少林住持方丈承认犯戒，甘愿卸下住持一职去戒律院受戒。

而萧远山也因为旧伤需要医治，暂时留在了少林寺内，萧峰也因为要照顾玄苦大师和萧远山留了下来，而蒙萌作为医生也破例留在了寺里。

“小师傅，之前谢谢你帮我。”蒙萌看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有了机会带自己赶回来的小和尚道谢。

毕竟要是没有他，萧峰这一次说不定还真得会误杀亲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