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戚鱼扶着膝盖, 微微弯下腰,在跑道边细喘着气平复呼吸。
操场上举目无人,小雨已经停了, 戚鱼用手背擦去额角的雨水,感觉有点冷, 起身慢慢往外走,又摸出手机。
片刻,还是拨通虞故峥的私人号码。
几秒后接起, 戚鱼开口,还揉着鼻音:“你——您到家了吗?”
“在公司。”那头似乎还有人声,虞故峥声音传来,问得简扼, “声音不对。怎么了?”
戚鱼停住脚步, 乖乖“嗯”了句:“刚刚在跑步,可能有点淋雨。”
“现在回去。”虞故峥音色沉静。
戚鱼却杵在原地没动, 忽然开口:“我以后能经常给您打电话吗?”她补一句, “或者您告诉我什么时候有空, 我再打给您。”
等了片刻,那边虞故峥像是笑了一声,一瞬间戚鱼像有种晚风化为雾雨的怦然感。
“想打就打。”
等戚鱼结束通话, 回寝室洗完热水澡,躺在床上时还觉得心跳很快。
今晚虞故峥的每一个言行,都事无巨细地在戚鱼脑海中细放,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返上来, 有些不真实感。
虞故峥默许她所有的亲近要求。
自己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对她不讨厌,不反感, 甚至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喜欢。
戚鱼翻过身,伸手在被窝中轻轻碰了碰戴戒指的左手手指。
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有关,她都不是一个笨的人,唯独在虞故峥面前,却显得天资愚钝。
戚鱼默默这么多年,第一次学会了毫无保留地得寸进尺。
或许是昨晚淋雨跑步,翌日戚鱼起床时就感冒了,连着头晕鼻塞几天。好在赢下区域赛后,近期没有训练比赛的安排,许圆来寝室给戚鱼送了礼物,是一把键盘,说是比赛赞助商送的,那天她走得急忘记拿了。
“咱们的冠军奖金应该过两周会到,还要再等等。”许圆掂量,“不过肯定不多,谁让这种比赛贵在含金量,不在奖金。”
戚鱼抱着键盘礼物,点头:“世界赛是明年吗?”
“对,要等到明年四五月份了,具体看今年年底出通知。”
每年K大都会有校队打进ACM世界赛,只是这一次终于轮到他们,许圆在群里兴致高昂地喊了三天的聚餐。戚鱼去过一次,随后就开始准备期中考和运动会的八百米。
天气转眼入深秋,银杏落黄。十一月初的学校田径运动会在即,戚鱼每晚从图书馆结束自习,会转去操场训练半个小时。
睡前再给虞故峥打一通电话,但只有简短的两分钟。
年底将至,虞故峥应该很忙,有几次不在国内。戚鱼像报备日常一样找话题,那边应声,有时会问几句,聊过片刻就收线。
“你们多煲会儿啊!”乔文文边啃苹果,边偷听戚鱼打电话,“我不介意你俩多发点狗粮,真的真的。”
郑司佳模糊听到两句,也插话:“他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早点睡’,妈妈,搞得我也想谈恋爱了!”
“谈恋爱?”
“没错,我的要求也不高,多金温柔体贴帅哥就好。”
戚鱼想了想,却又认真问:“我们这样,算是谈恋爱吗?”
郑司佳和乔文文对视一眼,郑司佳佯怒:“现在还流行套路式虐狗?!”
“什么意思,你俩总不能是老夫老妻模式吧?”乔文文将苹果核扔掉,掰着手指算,“宝贝你看你们,暑假出去二人世界,他送你礼物,钱给你花,比完赛立马就来接你,你们凑一起我就能看到带特效的那种粉色泡泡……”
“这还不算谈恋爱??”
戚鱼手指蹭着手机的屏幕,半晌,剥了一颗糖含着。
半年期到,虞故峥也没有提合约的事。
正聊天,戚鱼的手机又响起嗡鸣。
孟贞兰打来电话,声音板着:“明天来医院一趟,你爸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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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戚明信一直很忙,但也格外惜命,每隔半年就要进行一次全身体检。不曾想近期的半年检报告出来,他被检查出肝癌早期。
万幸是早期,病灶小,动手术很大情况能治愈。戚明信当天就在市内闻名的三甲住了院,预约上医生,准备一周后做手术。
可能是大病当前,戚明信终于从繁忙正事中拨冗出一件事,想起被自己忽视很久的小女儿,正陪床的孟贞兰只能忍着气给戚鱼打了电话,让她来。
戚鱼推开病房的门,病床前的孟贞兰回身看到她,笑笑客套一句:“小鱼,来啦。”
“那你们先聊,我再去问问医生情况。”
“小鱼来,你坐这儿吧。”戚明信一见戚鱼就靠坐起身,笑得温和,“最近学习怎么样?忙不忙?”
戚鱼在床脚的位子坐下,摇了摇头:“不忙。”
戚明信嘘寒问暖几句,笑容有些尴尬:“爸爸看你暑假也没回家,是一直在故峥那边?”
放暑假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戚明信也是实在没话聊,但这次戚鱼“嗯”了句。
“我去澳洲了。”
“澳洲好,以前你还没去过澳洲吧?”戚明信附和,“现在你长大了,也可以多出去看看了。”
戚明信看起来状态不错,面色红润,身形也只是略微发福,只是面容迎着病房外的阳光,皮肤明显已经显老态。他打量戚鱼,脱离公事后,对这个由于两家商业利益嫁出去的女儿,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点愧意。
“现在真是越长大越像你妈妈了,你妈妈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人,你像她,也最懂事。”戚明信蔼声问,“最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戚鱼安静瞅了会儿戚明信,才道:“我不缺什么。”
戚明信笑道:“怎么跟爸爸这么生分……爸爸有的肯定也是你的,这个家将来有你的一部分,你想要什么就和爸爸提。”
原以为这番话会让戚鱼态度亲热一些,可她的表情却还是没什么波澜。
“不用了。”戚鱼眼神澄澈,礼貌回,“我不想现在欠您,也不想将来欠您。”
攒钱是为还这些年的养育,放弃一部分的家产,也是在放弃将来尽赡养的责任。戚鱼笃定要离开戚家,也想得明白而清楚。
这些话根本不像是戚鱼会说的,戚明信一下愣住:“你说……”
“戚明信你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孟贞兰在病房外忍无可忍,推门闯进:“什么这个家将来有戚鱼的一部分?到底这是谁的家?”
戚鱼闻言转头。
“你之前跟我说什么?戚鱼嫁人了就是出去了,这话不是你说的?”孟贞兰呵责质问,“娴娴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甜甜好歹还跟你亲,以后家产少不了她们,但戚鱼算怎么回事?!”
戚明信脸色变了又变,顿时有些挂不住:“你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