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场秋雨一转凉, 一行人从航站楼出来时已经入夜,还下着细雨。

庄成在车里连着给戚鱼打去三个电话,那边都毫无回音, 他从后视镜里注意一眼,虞总还在处理新加坡项目的事, 正接着电话会议,就一时没打扰。等车在高架上驶过半小时,庄成又拨号。

“虞总。”庄成脸色微变, 转头道,“刚才戚小姐的手机一直打不通,现在关机了。”

虞故峥抬眸瞥了一眼庄成,没发话。

“会不会是在看电影?或者人在外边, 手机没电了。”司机搭腔。

庄成心道不太可能, 戚小姐向来准点守时,原本定好今天去学校接她, 她即使临时有事也会发条信息过来。但这还要看虞总的意思。

片刻, 虞故峥切断会议, 平静出声:“给她同学去个电话。”

乔文文还跟郑司佳几人在清吧喝酒聊天,接到庄成的电话,听了两句后酒意都醒了大半, 直接回:“没啊,不可能。”

“小鱼她很早就走了,她说晚上有事。”一听庄成打电话的来意,乔文文才反应过来, 这个有事说的是要见虞故峥,“那她肯定是回寝室等了。”

乔文文也给戚鱼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关机。他们找的清吧离学校不远, 乔文文就抽空回了寝室,别说看到人了,就连今晚寝室门上插着的刷寝宣传单都没动过。

“从烧烤店出去就一条小路……走五分钟吧?再过马路就到我们的西门了。”乔文文慌了,又解释,“应该没事的吧,我们学校附近治安很好的,从来没出过事啊。”

这来回折腾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等司机把车停在学校附近,又等半小时,电话没通,还是杳无音信。

不是意外出事,那就只可能是被找上事了。庄成回头想征询虞故峥的意思,发现虞总容色沉静,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

虞故峥道:“去戚家。”

今晚戚宅只有孟贞兰,昨天在医院和戚明信大吵一架,她气得甩脸直接走。得知虞故峥上门拜访,孟贞兰惊诧揭下面膜,连忙收拾下楼。

“故峥来来,喝茶。你看你今天好不容易回家,明信反而不凑巧在住院……”孟贞兰让阿姨倒水,摸不准虞故峥干什么来了,笑得热络,“小鱼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虞故峥没接话,倒是旁边的庄成颔首:“我们联系不上太太。”

庄成向孟贞兰解释几句,孟贞兰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怎么会,她还是小孩子,学校里的热闹事情这么多,应该是跟谁约出去玩了也不一定。”

又是一番主动寒暄,孟贞兰态度热情,又说想起过几天就是虞故峥的生日,正好今天提前去把礼物拿给他。

等孟贞兰面色和蔼地上楼,脸色立即垮了,刚才虞故峥那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怀疑是她把人绑架了?!

她是巴不得戚鱼哪天能跟她那个妈一样消失,但还没蠢到在两家合作的时候干这种事。

孟贞兰忽然想到什么,神情一变,给戚甜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孟贞兰拿着一幅字画下楼,在桌上铺开画轴,笑容极为殷勤:“故峥你看看,我听说你过几天要出去,生日不在国内过,可礼物该送也还是要送。这是明信他花不少价钱拍下来的,你最懂这个,不知道他拍得值不值……”

这是戚明信最宝贝的字画,大家真迹,比虞故峥上回送来的那一幅还要珍贵不少,孟贞兰其实是擅作主张要把它送给虞故峥。

虞故峥没看字画,仅是瞥了一眼孟贞兰,就问:“她人在哪?”

“什么?”

遮掩得再好都瞒不过对方,孟贞兰虚了,强笑道:“我刚才也打了电话,确实联系不上小鱼,但她懂事又聪明,再等等说不准马上回来了。”

“你教不了的人,我来管教。”虞故峥不与孟贞兰表面客套,又淡淡问一句,“人在哪里?”

孟贞兰一下消声,莫名怵了瞬,虞故峥猜出来了。

虞家和虞故峥在她这里都是尊大佛,原本孟贞兰根本不信虞故峥会对戚鱼上什么心,但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我想起来了……今天晚上应该是甜甜约了小鱼。”人是戚甜带走的,孟贞兰也是才知道,还想着为她开脱,“甜甜最近性子收敛了,她们年纪差不多,能玩到一起去是件好事……”

可虞故峥落过来的眸光既沉又静,眉眼轮廓深邃如刻,不出声就已经足够逼迫人。

孟贞兰放下茶杯的手都没端稳,干干报出地址,是带到近郊的一家跑车改装厂去了。

虞故峥听完,忽然就笑了。

孟贞兰以为他起身要走,然而虞故峥倒是分神扫了一眼面前摊开的字画,低眼须臾,敛尽笑意,微一抬手翻了茶杯。茶渍浸没字画,迅速晕染开。

茶是好茶,明前特级龙井,字画也是罕见的真迹,价值过亿的典藏品,一下全毁成这样。

虞故峥道:“不值钱。”

.

戚鱼眼前一片漆黑,坐在椅子上,轻轻动了动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手指蜷起来摸到绳索。

是没有任何弹性的麻绳。

房间里很安静,戚鱼的双眼被蒙着。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暂时没有人,她的手腕在粗粝的绳圈里艰难扭转一点方向,用手指找绳结。

手腕疼,脚腕也疼。

戚鱼从烧烤店出来就被绑了,两个男人不由分说捂死她的口鼻,箍拽着把她往巴车里拖,挣扎的时候,戚鱼下午被扭到的脚踝不知道踢到哪里,又开始变得疼。

好像是肿了,不久前那两个人要绑她脚踝,绳子刚收紧蓦然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戚鱼抿了下唇。

对方似乎并不是专业的绑匪,绑住她手脚时费了半天力气才研究明白怎么打死扣。

一路被带到这里。下车,进到一个人声嘈杂的地方,周围有人交谈,回音很大,再上楼,关进安静的房间内。

鼻间能嗅到机油的味道,刺鼻的橡胶味,似乎还有涂漆的化学味道。

戚鱼摸到绑住的死结,一点点收拢旋转手腕,尝试用手指摸到下手点,试图解开。

刚才那些人绑住戚鱼时,她努力用手腕撑开了一些空隙,现在才有稍微活动的机会。虽然这时候她解开麻绳的进展缓慢,但有用。

不知过去多久,戚鱼悄悄呵出一小口气。

终于反解松了绳索。

指甲很疼,手腕处也摸到湿漉漉的一点滑腻,丝丝拉拉的刺疼,是出血了。

戚鱼摘下眼罩,眼前像是狭小昏暗的一间杂物室,没开灯,只有从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扭头看,紧闭的门对着的尽头有一扇小窗。

她垂下脑袋,解脚腕上的绳子时明显顿了下,没吭声。

手机和包都不在身边,戚鱼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脚步有点不平。从窗外望下去,这里是二楼,而不远处是一大片平地,好像是水泥跑道,夜色漆黑且下着小雨,再远就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