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挖墙脚
婵玉是真的没有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会跟西方教的人同游地府。
她就看着地藏抬手挥出一道金光，将围攻上来的众阿修罗族打飞。而后收了金莲台，唤上谛听起来。
站在幽冥通道口, 对婵玉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古怪礼节, 清淡的嗓音缓缓道,
“道友请。”
婵玉默了一下, 看着远处从血海里爬出又一次聚拢过来的阿修罗, 还是一咬牙，跨入幽冥通道。
一步迈出, 便进入另一个世界。
如果说血海是一片浓郁的血红, 煞气腾腾, 让人心生暴戾之感。
那么幽冥界则是丧失了一切色彩的暗灰色，阴气森森, 凉入骨髓。
观前方, 黑雾漫漫，阴风飒飒。一座苍凉阴山, 怪石嶙峋。不生草木, 不走流水。却密布铁树, 铁钉。
无数冤魂从山下往山上爬去, 任被铁钉穿透前胸后背, 痛苦哀嚎却不停止。
爬上山顶后, 就有乌鸦、鹰鹫等前来啄食他们的眼油。
好生骇人的炼狱景象。
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婵玉，乍然见得地狱景象，直看得她浑身发寒, 忍不住就想要往后退去。
才退了两步，便正好撞到后来一步的地藏身上。
充满悲意和无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就是幽冥……世间怎会又这种地方……”
婵玉可不敢碰西方教的人，错开几步，生怕又被他逮住了。
跑出十米远，不见道人有动静。方谨慎地回头望去，却见那地藏道人，满面悲怜，嘴唇发颤。只呆呆看着那地狱景象，眼中竟然流下泪来。
婵玉：？？？
地府场景是吓人了一点，也不至于把个大罗金仙吓得落泪吧？
正疑惑间，那白犬似的谛听已跟了进来，围着地藏打转。
发出人声抱怨道，“完了完了。接引老爷早就叮嘱过，你可以到血海渡阿修罗，但不许下得幽冥地府。
你不听。本来就傻，现在更傻了，可怎生是好！”
抱怨完地藏，又瞪婵玉，“都是你，要他下来。等着接引圣人来找你吧！”
婵玉：……
“你讲点道理，是他非要拦着我的路跟我下来的，我一个小金仙还能逼迫他大罗金仙不成？”
再看那地藏道人痴痴呆呆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发愁，要是惹来了接引圣人，怕不是真的要请动师尊。可要怎么解释她无缘无故跑到幽冥地府来呢？
若是让师尊再知道她扮成修罗女，还叫人家“地藏哥哥”——她还能有从诛仙阵图里出来的一天吗？
要不，先跑了再说？
这念头刚刚升起，那谛听兽便叫道，“你别想跑！我有神通，可听遍十方诸界和人之心声。你刚刚想要向通天教主求助，我都听到了，你别想跑！”
婵玉：……
一听这家伙还能听心声，婵玉立马调动上清灵气在灵台外糊了一层，也不敢再想灭世黑莲了。警惕地看向谛听。
谛听道，“你现在挡也迟了，我已知道你是截教弟子。若不想被圣人追究，就快些帮我劝他出了这幽冥地府。”
婵玉呵呵冷笑，才不吃谛听兽的威胁。
“追究什么？他有老师，我就没有吗？听你刚才说，接引圣人不许这位地藏道友入幽冥，他是违背圣人命令，自愿下来的。
莫说我是截教弟子，就算不是，圣人要怪，也先责怪地藏。”
“你！”
谛听兽怒瞪婵玉，婵玉也瞪回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谛听兽一心护主，也不愿意接引圣人知道地藏违背了他的命令，私下幽冥。
真论起来，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这边婵玉和谛听兽杠上，中心人物地藏，却失魂落魄一般，走向阴山。
口中不断呢喃着什么，泪流不止。
金莲光中，一种无形的，大慈大悲的意志，令谛听与婵玉都安静下来。
被其悲悯的情绪同化，忍不住感觉到无边酸楚，几欲落泪。
“这是什么情况？”婵玉揉着眼睛问谛听。
谛听兽眼里也有了泪光，不住道“完了完了”。
没有再理会婵玉，而是跟着地藏，一路恳求，“别再看了，别再往前了。我们回去，回灵山好不好？接引老爷会有办法的……”
可那地藏仿若未闻，只朝着阴山不断接近。
婵玉犹豫片刻，也不晓得是出于好奇，还是真被谛听威胁到了。便也跟上了地藏的步伐。
行不过一里，还未至山脚下，便遇见两名阴差，拽着十来名幽魂往那山而去。
见得地藏，有一阴差怒呵道，“你们是哪里的修士，怎敢来地狱闲逛。你们的引荐人是谁？拿了谁的碟文？还懂不懂规矩了！”
地藏未答，另一名阴差却是拉了拉同伴，道，“那是西方的功德金莲台，惹不起，别说了……”
之前的阴差遂闭了嘴，不敢说地藏三个，却把怒火发泄到幽魂身上。
抄起铁鞭，抽打呵斥，“磨磨蹭蹭的，还不快走！”
幽魂们浑浑噩噩，受了鞭打也不敢反抗，只会痛哭。
俱是悲声振耳，恶怪惊心。
地藏挥手挡下了阴差的铁鞭。
见一妇人在铁索中挣扎，哭喊道，“求仙长救救我，我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不能没有娘啊，求你让我回去吧……”
地藏面露悲悯，恳切道，“你这般痛苦，可愿听我说法，放下执着么？”
妇人骂道，“自己的孩儿怎么可能放下？你不能让我回去，就不要假惺惺说帮我。”
又有一男子在铁链中挣扎恨恨，“我要回去，我要杀了那个畜牲，奸夫淫妇，杀了他们——”
地藏又对他问，“我有法……”
“不听！滚！”
锁魂的阴差不敢得罪大有来头的修士，却忍不住互相埋怨，“本来人手就不够，还有修士捣乱。早知这样，当初不如就去轮回转世了，留下来当什么阴差啊……”
十多名幽魂男女老少，地藏一一问过去，个个都有不甘。或嗔，或怨，或恨，或哀，或蒙昧无知。
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可自拔。无人愿意听他所言。
待他问完了，阴差道，“大人可否放我们离去？这批魂还得送到酆都城审讯。若差了时辰，我们兄弟也要受罚。”
婵玉实在看不下去，便对阴差道，“你们走吧。他问完了。”
阴差遂拽着幽魂们离去。
阴差走后，地藏仍不放弃。又驾着金莲，飞到山间，开始讲起西方经文。
然而地狱中，只闻得鬼怪哭嚎，谁会听他的道法？
那青年道人一时失魂落魄，站在山脚下，只能悲悯落泪。
婵玉看着，实不能理解。觉得这地藏，当真是病得不轻。
又见谛听兽急得团团转，颇为无语。
遂走过去，给这道人递了一块香巾。
叹息道，“别哭了，你的法，他们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