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律风:金屿人工岛的对接还在研究。
律风:是有点小问题。
“不过, 我们很快就能……”
律风皱着眉敲字,还没能打出后续,便克制不住地“啊切!”一声, 打得自己头晕眼花。
“律工,要不要这么拼?”
陪律风到医务室输液的瞿飞, 都有点儿看不下去, “你都要烧晕了, 还不忘玩手机呢。”
律风努力睁了睁眼,继续皱眉编辑完消息, 发送了出去。
——不过, 我们很快就能解决。别担心,我去忙了。
他终于放下手机, 疲惫感一拥而上,“什么玩手机, 我报平安啊。”
律风声音虚弱无比。
他放弃抵抗似的往床上倒,放弃睁开眼睛, 总算可以安然享受病痛之中, 冰凉药水慢慢注入血管的折磨。
长浪人工岛对接工程一切顺利,按照惯例, 有了长浪岛的成功经验,金屿的对接工作应该更加顺利。
然而, 他们来了金屿人工岛之后, 遇到了没办法跟殷以乔讲述的麻烦。
这座岛屿建好了未来南海隧道的服务区, 集休闲、观光、应急救援为一体。
早在跨海大桥进入深海之前,金屿人工岛就开始了服务区的建设。
但是,从宝岛来的跨海大桥,即将登陆金屿人工岛, 他们才发现——
预留登岛口出现误差。
跨海大桥上岸的位置,和金屿人工岛预留的栈桥偏移了接近十米,强行登岛会使桥面陡度攀升,影响高速路上车辆的行驶。
要么改桥,要么改岛,否则跨海大桥不能如计划一般,平稳对接。
人工岛负责人听到这个结果,当场面如土色。
工程项目都是照图施工,像南海隧道这样的重大工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十米误差直接导致近百万损失……
更不用说追责了!
损失事小,跨海大桥必须平稳登岛事大。
他们测算出误差,连夜商量对策,决定在靠近金屿人工岛位置,重新设计一段环形匝道,以减速绕行的方式,连接金屿岛。
当然,人工岛预留栈桥、岛面已完成的建设,也得改。
改桥、改岛同时进行,整个气氛的凝重状态不亚于台风利苏来袭前夕。
所有人严阵以待,加班加点修改设计图,就是为了尽快提交审批,解决误差问题。
天灾人祸,律风算是都见识了。
更惨的是,他刚在金屿人工岛熬了半个月,忽然前天睁眼——
“啊切!”
律风裹在医务室病床,哪怕指尖蜷缩在薄被里,也挡不住液体流进手臂带起的冰凉。
他每打一次喷嚏,都痛苦得紧闭双眼。
这种没法安安稳稳睡着,又不能兢兢业业改图的状态,简直和上刑一样痛苦。
瞿飞跟医生说完话,过来看着老病号。
“医生说了,你这是劳累过度,发烧感冒,必须得好好休息,每天都要过来输液。”
他晃了晃手上的单子,“我去帮你跟师父请病假。你就好好躺着,护士会照顾你的,啊。”
律风除了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嗯”,表示赞同,他根本没办法反对。
头痛、鼻塞、时不时想打喷嚏,这可能是律风近十年最虚弱状态。
他在零下二十度的乌雀山没有感冒,在条件普通的立安港工棚没有发烧,结果来了安稳舒适的金屿人工岛,画了几天图就倒下了,实在是脆弱得令他鄙夷。
可惜,律风连鄙夷自己都没什么力气。
他满脑子的设计图,努力在思绪里延展出新的线条,又渐渐败给了疲惫的精神。
眩晕的头脑,随着冰冷液体滴答滴答地跳动。
律风睡得恍恍惚惚,一闭上眼就能记起殷以乔担心的视线。
他不想在微信里告诉师兄,自己病了。
好像显得十分软弱,又透着撒娇般的委屈。
可是,一旦睡着,他梦境里便离不开殷以乔的影子。
他仍记得在英国时候,妄图依靠一身正气扛过病痛的傻事。
最后还是殷以乔叫来了家庭医生,让他感受了一把资本主义的奢侈金贵。
还有将他牢牢圈起来的温暖怀抱。
生病的人,难免脆弱。
律风闭着眼都能感受到远在立安港的牵挂,从跳动的心脏晕染开烫人的热度,为他抵御手背输入的冰凉。
“——律工,律工。”
律风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医护室的护士叫醒了他。
“输完液了,该取针了。”
律风掀开被子坐起来,一身热汗,行动迟缓地伸出手。
“
啊切!”
也许是睡了一觉养好了精神。
也许是输液小手术帮他驱散了病魔。
早上还要死不活,眼睛都睁不开的律风,走出医务室,竟然想也不想的往临时办公室走。
金屿人工岛服务区各位宽敞,休闲的美食街堆叠在建好的高楼之中,可供旅客中途下车用餐、休息。
观景台像一只打开的海蚌,柔软地伸出腹地,提供最佳的观海观桥场地。
而应急救援中心,紧邻海岸,宛如海蚌身下的珊瑚礁,连接起观景台与跨海大桥的空隙。
律风看了看远处无法延伸入岛的铁灰色“断桥”,痛苦地“啊切!”一声,走进了设置在应急救援中心的临时办公室。
他还没能敲开门,加入改图战斗。
就发现瞿飞靠着窗户大声嚷嚷。
“没事,真没事,他不跟你说还不是怕你担心。小感冒嘛,岛上有专门照顾建筑团队的医疗队,输个液——”
瞿飞的话顿时卡在半截,“咳咳,有事,我挂了啊。”
他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挂掉电话,转而眉峰蹙起,问道:“律风你怎么回去睡觉休息?我帮你假都请了。”
“睡不着,我们不是缺人吗?我过来……过来……”
律风“啊切”一声,续上刚才的话,“过来改图!”
“别。”瞿飞伸手抓着律风往外走,“我答应师父,盯着你好好休息,才过来工作的。要让他见了你身患重病还来带病改图,绝对批我。”
桥梁修改设计图,加一段环形匝道虽然是重要的事情。
可设计队伍近十一人,还有专门负责测算的工程师,再怎么加班赶工,也轮不到一个病号带病坚持。
律风哪怕身强体健、手臂跑马都抵不过一米九壮汉强行带走。
海风一吹,他头更痛了,皱着眉说:“我保证不熬夜,画到下班就休息。”
“不行,感冒会传染,你一个人能干倒我们整个团队。本来就缺人,二建那群草包设计师又一直不来,再倒两个,咱们桥也别想修了。”
瞿飞丝毫不让,把律风往外面的观览电瓶车推,“上车,我把你送去宿舍。”
然而,车子还没发动,瞿飞的手机就疯狂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