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卖国
听说要对付的人是云凌子,李秀心里也直发虚,起初是死活不肯接金大林这单买卖,但有句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驴上墙啊,一千块大洋往李秀跟前一拍,李秀也犹豫了,转念一想,这云凌子可是名声在外,况且还是个小字辈,自己要是能借金大林这次机会把云凌子扳倒,以后这买卖可就能往上要价了,想到这,李秀便又到了金大林家,摆了个法坛专门和云凌子对着干。
起初,见李秀并没在金家,云凌子便只是想给这金大林点教训,让他知道厉害后就乖乖去警察局自首,所以并没下死手,只是金福楼酒店几百步开外就会感觉心烦意乱说不出的别扭,打老远就绕着走,甚至就连酒店里的伙计都呆不踏实。不到三天,金福楼便已门可罗雀,一天下来一个大子儿都没赚到。除此之外,金大林家的院子外边还被云凌子暗地里布了一个鬼阵(类似于赵昆成给廖家祖宅布的鬼阵,但规模要小得多),云凌子的想法很简单,要回鞋店的房子,将金大林与李秀绳之以法,然后将丁建邦抚养成人,完成哥哥的遗愿。
想法虽简单,但事后李秀的出现完全破坏了云凌子的计划,一系列招灾引邪的绝户道法下来,还真把云凌子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连丁建邦的命都搭进去。这一来云凌子算是彻底被激怒了,开始跟李秀硬碰硬的干,不出半个月,金家人便发现李秀与金大林双双吊死于自家后院,啥时候吊的都不知道。
“有这么厉害?”张国忠皱起眉头,“云凌子会降术?那他岂不是破戒了!?”按理说,当年赵昆成杀廖家少爷,也是借着其开车出行的机会。降术传到了民国,那些不杀活人就让人足不出户而死于非命的绝招差不多已经都失传了才对啊,而按孙亭的说法,云凌子应该是个好人,怎么会为了报复恩怨而滥杀无辜呢?
“不是降术!但也算不上破戒!”一直在旁边喝茶的老刘头忽然开口了,“云凌子那本书我已经看了一遍,他用的是引葬大法,他就是用这种阵法破的那个炼尸窑,算不上降术……”老刘头抽了口烟,嘴撇得跟八字一样。“但也折寿啊,说实在的,这个阵法就是把破炼尸窑的方法倒过来用,只不过他那本书上并没写明白……”
“哦?引葬?他发明的?”张国忠倒吸一口凉气,当年听师傅说过,曾经有人发明过一种很厉害的阵法,能将坟岗之葬气引至百里之外,虽说折阳寿,但很厉害,一般人如果摸不清原理,很难破解,没想到,发明这种阵法的人就是云凌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云凌子自知已铸成大错。秘密见了一次师傅沈真人,便带着丁建邦远走南昌,当起了郎中,凭借其神乎其神的医术,仅一年不到,便成了南昌小有名气的神医。这期间,他曾经回过一次汉口,用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找到哥哥的葬地,并为哥哥超度了一下。”孙亭道,“我研究过内地道教的戒律,武当山复真观应该属宿土教的分支,按他们的规矩,云凌子所作所为至多算是打了一个擦边球,算不上是破戒,更不用像当年李秀一样被打断双腿逐出师门,杖责八十就应该是最重的惩处了。况且,按现在的说法,他的做法算是正当防卫,所以我觉得,他应该还是道门中人,而且,当年复真观的沈真人认为他斗法李秀是为复真观清理门户,也并没有责罚他的意思……”孙亭话里话外,好像都在帮着云凌子开脱。
“这个我明白……”张国忠叹了口气,“可能他自尊心比较强吧,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当郎中,在那个年代,如果去看风水或驱鬼邪,以云凌子的名声和能耐,应该很轻松啊?”
“他封法了……”孙亭淡淡说道,“那次之后云凌子便开始封法,未来的二十年内,他只行医术,不再作法……”
时间很快便到了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因为武器装备差距过于巨大以及国民党上层的保守政策,日本人很快侵占了中国东北,并开始逐渐向南扩张。此时,丁建邦已经长大成人,在云凌子的要求下,丁建邦参军入伍,投身大名鼎鼎的国民党王耀武部(国民党第七十四军),当了一个文书,虽未涉足前线,但也算为国出力了。
一九三九年,日本人占领南昌。一九四一年八月三号,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云凌子的家门口,后面跟着一辆日本产的太阳牌卡车,一队日本兵开始大箱小箱的礼品往云凌子家中搬。还有一个宽袍大袖的日本人进了云凌子的家,三四个小时后才出来,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位宽袍大袖的日本人离开时,云凌子竟然满脸堆笑的将其送出门外,这绝不是云凌子的作风,一时间谣言四起,丁郎中卖国投敌的谣言很快在南昌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哦,我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卖国……”张国忠若有所思,“这其中,好象有蹊跷啊……自尊心如此之强的人,怎么可能被金银收买?”
“你别老插嘴!让人家说完!”老刘头不耐烦了,此时已近傍晚,老刘头肚子已经饿了……
“张掌教,你有所不知,那个日本人名叫原田幸九郎,是当时日本最有名的巫术师,他这次来找云凌子,确实想让云凌子帮一个大忙,因为全天下,能办这件事的非云凌子没数,但在他的言语中,无意中也透露了一个大秘密,所以云凌子在与其谈话的同时,也作出了一个很危险的决定……”
“巫术?”张国忠一皱眉,这种东西是由中国的降术演变过去的,发展到近代,其威力比降术更厉害,施术的方法也更加匪夷所思。“他想干什么?莫非想让云凌子帮忙暗算国军将领?”
“此事后不久,至多也就一个月左右,武当山和茅山都放出口风,不承认云凌子是道教子弟……”孙亭并没直接回答张国忠的问题,“当时马思甲真人刚刚继任了掌教位,第一件事就是站出来针对云凌子,不知张掌教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这……”张国忠真被孙亭这一问给将住了,“惭愧,对本教先人的事迹,在下实在知之甚少。马思甲真人的事迹,在下全是听家师口述的,且十分有限,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既然这样,我就暂且绕过这段,先往下说吧……”孙亭面带微笑,似乎在卖什么关子,“张掌教不知你对抗日战争的历史了解多少?”
“这个……还算可以吧……”提到抗日战争,张国忠又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当年自己上学时学过的课程大部分是以阶级教育为主,对史实以及各大战役的细节描述相对含糊,而此时这个孙亭,不但对中国近代史了如指掌,甚至对茅山教的历史也比自己这个掌教更了解。这让张国忠着实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