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只是他的替身（七）

“你送人送的菊花？”

慕清离刚抱着花束在车上坐好，林天宸毫不留情的数落就突兀地砸到他身上。

他倒也没生气，侧头欣赏了半天林天宸气呼呼的表情，才边绑安全带边回答：“谁说我送花的对象是人了？”

「他是在拐弯说你不是人吗？」小奶音的语气不可思议。

显然，小徒弟的脑袋比小奶音稍好那么一些些。

【你怎么不想想，他这束花很可能不是要给我的。】林天宸心声的语气闷闷的，比他外表所展现出的高傲相较，多了一丝可爱。

慕清离唇边的弧度悄悄上扬了几分。

他垂眸轻轻拨弄着怀里的花束，乖巧地对林天宸说：“谢谢你送我礼物，我很高兴，所以想带你到墓园去见个重要的人。”

原本有些纳闷的小奶音突然又精神起来。

「啊，按照套路，这是要带你去见家长了！」

【他父母还活着。】

「或许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阿离好像和他们不怎么亲近。】

「哎呀，管他是谁呢，既然是能带你去见的重要之人，就表示你这攻略进度非常不错！」

林天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了一些，握着方向盘冷酷地甩了两个字：“地址。”

墓园不在闹市中心，是城边一个风景极好，气氛清幽的地方。整齐地排成一列又一列的墓碑占据大半座山头，慕清离抱着花束，领着林天宸攀过好几层的阶梯，才终于来到他想找的墓碑。

林天宸体力似乎还不错，走了这么一大段上坡的路，大气都不带喘一声。这一路走来，反倒是慕清离累得唇色都浅了不少，细小的汗水浸湿了他额前与鬓边的发丝，脸颊红彤彤的。

“我们到了。”慕清离在其中一座贴着一个年轻男人黑白照的墓碑前停下，屈身把手里的花束放了上去。

林天宸一见到照片中五官硬朗，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严谨的青年，眉头顿时皱了：“他是谁？”

慕清离的思绪在记忆一角转悠了一圈，落在墓碑上的眼神显见地柔和下来：“以前和我一起长大，比我年长几岁的邻居。”

“父母离异后，我就过着没爹疼没娘爱的日子。当时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还无法亲自完成，是他一直在默默照顾着我。”停顿了片刻，他才用着有点伤感的语气接着说，“他是个很好的人。二十岁那年，他为了救一位落水的高中生，奋不顾身跳进喘急的河水。”

“人最后是救起来了，可他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没能上岸。等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慕清离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就像是不带感情地描述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但又能叫人听得难受。

听完慕清离的话的林天宸，在沉默许久之后，很没情调地问了句：“所以，你带我来看他的原因是什么？”

然而慕清离接下来的回答更是大煞风景。

“因为见到你，总能让我想起他。”

“……？”林天宸人傻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慕清离还背对着他继续说：“你不觉得他的神韵看起来和你有点像吗？给人的感觉也是，总冷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林天宸双眼死死盯着那张黑白照。

【慕清离这个世界的元神碎片大概需要去看眼科。】

慕清离假装没听见那咬牙切齿的心声，又放轻声音补充：“不过他内心其实很温柔，是我见过的，最温暖善良的人。”

“也许是你让我想到了他，那日我又病得糊涂，才没用尽全力把你推开吧。”

周围安静得连轻风的声音都变得那么清晰。

还有林天宸那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的，沉重的呼吸。

慕清离倒没有胡诌，这座墓碑的主人确实是原主角受记忆里无法替代的，最美好的存在。对方帮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只有现在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他才能够知道，这个年轻男人死讯传来的那会儿，原主角内心究竟有多么难过。

难过得情绪已无法单纯地用泪水来表达。

如果这个男人没死，原主角应该不会有后面那些痛苦的遭遇，林天宸这个伤透了他的心的渣也不会出现在他生命里。

慕清离沉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相片，内心竟有些希望，从这个世界逃走的原主角会有机会在另一个地方，与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人重逢。

当然，这些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他……他竟然把我当成那个人替身？】

小徒弟带着愠怒的心声在他脑中响起，一生气却因良好素养而无法骂人的他，声线又开始变得哆嗦。

【我和他哪儿像了？！】

完全就是一副气炸了的语气。

小奶音犹犹豫豫：「虽然但是，你不也是把人家当成替身睡了嘛。」

小徒弟大怒。

【是林天宸不是我。】

「你现在就是林天宸。」

【我不是，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慕清离好不容易冒出的那点伤感，突然就被小徒弟内心的反应给逗没了。

他的手臂被人用力扯了一下，视线里的画面一转，他被强迫面向怒气冲冲的林天宸。

因为性格原因，林天宸即使生气，脸上的表情也不会很狰狞，就是那冷冰冰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以气势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滔天怒火。

“慕清离，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慕清离顿了顿，露出一抹脆弱的微笑说：“林总对我，不也是一样吗？”

抓住他手臂的力道忽然就松了不少。

“林总不也是把我当成了谁，所以才会不小心与我发生关系，又用这样的方式将我留在你身边，借着我去思念对方吗？”

林天宸眸光微怔，显然是惊讶于他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慕清离把自己的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无所谓地笑道：“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走吧。”

时间眨眼就到了傍晚，看着逐渐变得昏黄的天色，慕清离转身走在林天宸面前，带着他又下了山。

被当面揭穿事实的林天宸沉默着没说话。

许久之后，慕清离脑内才又传来熟悉的沉闷声。

【……我没有。】

听起来还挺委屈。

慕清离眼睑轻轻颤了颤，眼底滑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原本因为有些入戏而纳闷的心情，顿时变得轻快许多。

因为白天发生过的那点事情，两个人回到林天宸的大宅后就再没有任何交流，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的慕清离边擦着头发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藏蓝色盒子看了看，打开之后摆好角度，抓着手机拍出几张还挺有质感的照片。

他找到了那种专门拍卖昂贵名牌物品的拍卖网，把照片和价格挂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