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救命

高烧中的路灵犀昏昏沉沉间，似乎听到了洛桑焦急无助地在喊她的名字。她努力让自己回了回神，知道，她不能睡着，这里地处偏远，什么都没有，她若真有什么事，定会吓坏洛桑。

眼皮如有千钧重，头痛欲裂，心脏也抽搐着，闷疼闷疼的……她努力想呼吸，却好像有什么压在她的心头。她努力地想睁眼看看，却怎么也做不到，模模糊糊地，仿佛看到洛桑焦急无助的眼睛……

“灵犀！你有药吗？告诉我你有没有药！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洛桑提高了音量。

“抽屉，硝酸甘油……泰诺……”洛桑让灵犀靠在他身上，拉开抽屉，翻找，看到一大瓶红色的上面全是英文的药，举起来在灵犀眼前晃了晃，“是这个吗？泰诺是这个吗？红色的，很大一瓶，灵犀你快看一下。”

路灵犀点点头，洛桑赶紧拧开桌上的矿泉水，拿了一粒让她吞下去。可是却再也翻不到她说的什么油。而怀中的路灵犀似乎很痛苦，呼吸急促，秀美紧蹙……洛桑急的满头汗，一颗心直直下坠着，再也无法冷静……冲着门外大喊：“巴吉！巴吉！！快把车钥匙给我！！”他一把扯过路灵犀的羽绒服把她包住。抱起她，就冲出了门……

巴吉正在教室里的地毯上悠悠闲闲的斜靠着，陪着孩子们画画，却骤然听到洛桑凄厉的喊声，上次洛桑这样失态，还是他的爸爸被坍塌的工地埋在下面，这是怎么了……巴吉顾不得多想，胖胖的身躯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桌上的钥匙，鞋也没顾上穿，就赶紧往出跑。刚出教室，就看到洛桑怀中抱着他们的支教老师路老师，如一阵风似的从楼梯上下来。

巴吉赶紧把车门打开，焦急地问：“怎么了？啊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洛桑把路灵犀放到副驾驶，椅子放下来，系好安全带。飞身坐上驾驶位，没顾上和巴吉交代一句话。便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巴吉急的团团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了想又赶紧回教室，拿了手机，钱包，穿上鞋。准备开丹增才让老师的车跟上去。可是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急的在教室里不停用藏语念着经文……

丹增老师就比较冷静了，他拍了拍巴吉，让他跟着一起上楼去看看，他们走进路灵犀的房间，发现了散落在桌上的药片，丹增老师说道：“你快去甘孜县人民医院吧”路老师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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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一路飞车疾驰……黑暗中，像一枚子弹般，不管不顾的向前冲着。他知道，路灵犀现在的症状，一定是很严重了。只有赶紧去到医院，才会有办法。好在，这条去县城的路他走过千百遍，已经太熟悉了。

可是他怕，他的浑身都在颤抖，当年他的妈妈就是在这条路上，呻吟着，呻吟着，一直喊着爸爸的名字……然后声音越来越小，到医院的时候，妈妈的心脏已经停了，呼吸也早就没有了……他已经失去了爸爸，他拼命的喊着妈妈，请妈妈不要留他一个人。可是妈妈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洛桑哽咽着，惊惶无助，急速驰骋中，一遍遍叫着路灵犀的名字……不知道叫了多久，他终于听见如同天籁般的一个细微中带着轻颤的声音：“洛桑，不怕。”

平日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被洛桑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他抱起路灵犀往医院里冲去，感受到她灼热的温度和疼痛中不经意的呻吟，此刻却只觉得感恩。

路灵犀被医生推进急救室的那一刹那……洛桑终于瘫软在地上。他靠在墙上，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着。还好……还好……他把她交到了医生的手上。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洛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将脸深深埋在十指之间……

其实，没有过很久，可对洛桑而言，却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门终于被拉开了。洛桑从地上弹起，屏住呼吸，就望见病床上，路灵犀已经被打上了点滴，送进了监护室，他轻轻跟上，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心跳监测的仪器声在滴，滴，滴的响着。病床上的灵犀一动不动，氧气面罩下是一张惨白的小脸……

洛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仿佛心跳都要停止了，竟一步也迈不动了。医生拍了拍他：“没事了，幸亏送来的及时。她是由于感冒加重了高原反应，可能是因为寒冷，劳累，情绪激动等等……诱发了心绞痛。她应该是之前就一直有心率不齐的症状。因此，来了这儿，因为高原反应，心率本就失常，冠脉相对缺血，结果还感冒，疲劳，就造成了心肌炎。

情况还是非常危急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先给她吸一会儿氧气。等心率没什么问题了，身体内的炎症消除，烧就会退了。病人今晚应该不会醒，你自己找地方休息休息吧。”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洛桑却还呆怔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医生的话：寒冷，劳累，情绪激动……心率不齐，心绞痛，心肌炎……天呐……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他究竟愚蠢的让她经历了些什么……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是因为他没有提前准备好御寒的东西给她，他明明知道她前一天晚上冻着了，却还带她去山上吹风。他明明知道她刚刚长途跋涉而来，没有休息好，却还让她连续几个小时忙碌，整理药房。他明明知道她应该安静，行动缓慢，却还给她讲些什么过去的故事，让她难过，让她哭，情绪失控……他是疯了吗……

洛桑只觉得自己被歉疚和懊悔压的喘不过气来。仿佛一下在烈火里灼烧，一下又被抛进冰洞里，如此反复煎熬着。他轻轻的坐在她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路灵犀憔悴的小脸。许久许久，才喃喃出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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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吉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洛桑正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坐着，守着路灵犀，赶忙进来，啰啰嗦嗦问了半天情况，洛桑却似乎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只回了一句：“她没事了。”便再也不理睬他了。

巴吉仔细的看了看洛桑的脸色，又看了看路灵犀，感觉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可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于是，他就只好给留下了洛桑的钱包，还有他落在灵犀房间的手机，然后自己出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去了。

问清楚了情况，知道路灵犀还得在医院里再住几天，他就跟洛桑说了一声，准备先回学校了。洛桑却好像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巴吉轻轻拍了拍洛桑的肩膀，安慰了道：“别想太多了，好歹没出大事。你也算救了咱们的灵犀老师一命。我到时候给你在老师面前多说说好话啊～”洛桑还是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