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暮归
洛桑将路灵犀轻轻放在他房间的小床上，借口去烧水，赶紧退了出去，他一路快步走进厨房，才靠着墙，闭起眼睛，尽力地压制住自己的心跳……
她刚才在他怀里的样子是那样好看，娇美白皙，明澈的眼睛有星芒，她柔嫩如花般的唇瓣离他那么近，她问他有没有抱过别的女孩时，他惊讶扭头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惯有的栀子花的清香就要渗入他的毛孔，血液，甚至灵魂中去……他假如再低头一点点……
天呐……他赶紧摇摇头。他若真的做出些冒犯她的事，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了，她是雪莲花般的仙女……他跑到外面的井边，摇起一桶沁凉的井水洗了把脸，又双手捧起水，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口，这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他走回厨房，烧了一壶水倒在暖壶里，又洗了一个水杯。然后又去卫生间，用消毒水好好帮灵犀擦洗了一遍。幸好爸爸当时在家里安装了抽水马桶，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全部收拾干净了，这才回到房间里去。灵犀正闭着眼在床上倚靠着，腿很痛，人也觉得有些累……听到洛桑回来的声音，这才睁开眼，冲他笑了笑。
洛桑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把轮椅推在她的床边她一个脚站起来就可以坐上去的位置，然后又告诉了她哪个门是卫生间，哪里可以给手机充电，告诉她不要害怕，有什么事他会随时听电话。
像个不放心孩子自己在家的家长般啰嗦了好一阵，这才开车离开。他先去学校，搬她需要用的东西，拿她的中药和药锅。又上楼把她所有的衣物，甚至是她自己的枕头被褥，全都搬上了车。
然后他又去了村里的活动中心和超市，准备买些肉和菜回来做饭。正在挑蔬菜的时候，却接到路灵犀的电话……他心中一紧，生怕有什么事，赶紧接通电话，却听到灵犀在电话那头有些惊惶地说道……
“洛桑？家后面的院子里回来了好多的牦牛和马还有羊……他们都在外面不肯走。还有个男孩一直跟我说话，我什么也听不懂。”
洛桑噗嗤一声笑了，是了，他居然忘了嘱咐这一茬！
他笑了几声，才温柔地安抚道：“别怕，灵犀。那些马和牦牛都是我家里的，黄昏了，他们要从山上回家来，到了家，自然就不肯走了。对不起，是我的错，忘记告诉你了。那个小男孩儿是邻居的孩子。帮我放牦牛，羊和牧马的。他是个小话痨，跟动物都能聊一天，但不会说中文，你别理他，冲他挥挥手让他回家就好了。我马上就回去了啊～不怕。”
灵犀听了他的话，这才安下心来。但还是有些紧张。她在房间里都隐隐可以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那些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的动物的叫声……
于是，洛桑急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灵犀一个人神色紧张地坐在轮椅上，趴在窗前，向远处张望着。黄昏的余晖洒在窗内，她坐在轮椅上，纤瘦而又有些无助的神情，让他好想将她揽入怀中，细心呵护……
可是他没有资格。他赶紧驱走心中的失意，将手中抱着的她的被褥枕头电热毯放在床上，正要铺床，灵犀已经急急地冲他招手，让他到窗边看，她说道：“洛桑，你看到了吗？牦牛们都远远的卧在那儿呢。马和羊我看不到，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个小男孩儿都回家了。”
洛桑看她像个好奇宝宝般操心的模样，先是帮她拿了个凳子，将受伤的脚垫高，便于血液回流，早些消肿，然后才宠溺地笑着对她说：“你怎么坐在这儿？别总让脚下垂着，不利于恢复。你别担心啦！他们都在外面，有自己的家。你想去看吗？”
灵犀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不要去！他们有那么多，我只有小小的一个……”
洛桑笑道：“他们都是认主的，有我在，不会伤害你的。”
灵犀还是摇头，摇啊摇……意志坚决，但心里的确还是很好奇的。她的大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正写着满眼的问号，还是扒在窗边向外望……
洛桑看出了她的好奇，抿着嘴笑了半晌，想着，她这样好奇也好，至少可以转移注意力，不会总把心思放在夹板的痛上。于是想了想，对她说道：“我带你上楼看吧，上面有个露台，可以看到很远。也很安全。”
灵犀一听，立刻点头，笑眼弯弯。
洛桑轻轻抱起她，出了房间，顺着楼梯，直接上了三楼。这里是个很大的画室，一边有个小房间，另一边是个阳光房，阳光房外，是个很大的露台……
洛桑抱着她在阳光房的一处藤椅上坐下来，让她稍微等等，然后又搬了一把藤椅到外面的露台边，垫好靠垫，又支了个高凳给她架腿，终于回房间，将路灵犀抱到了露台上，轻轻将她放在椅子上，把她腿抬起来放好。
雪区温差大，此时的风已经凉起来了，他又拿了个毯子给她披着，这才陪着她看风景……
路灵犀瞬间就醉倒在这迷人的落日余晖中了……漫山遍野都被镀成了金色……花海在风中飘摇，暮归的牦牛群卧在花海旁的山坡上，怡然而乐。洛桑又给她指向了房子另一边的一排马厩，和一个大大的羊圈。
“这些，就是爸爸和妈妈留给我的全部财产，让我可以在这片土地赖以生存……我就是靠着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在这里。”洛桑声音有些苍凉。
“所以，洛桑，你并不是一无所有，这幢房子，这群动物，这片花海，这些回忆。这些都是他们的爱。他们虽然离开了，但他们的爱，却会一直陪伴着你。”
“灵犀，你知道吗？那种坐吃山空的感觉……每次学校有什么大的亏空，我不能单纯靠着巴吉他们的资助，因此，我都会不得已卖出这些动物中的一些。他们已经越来越少。我不知道他们还能支撑我多久，但我知道，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们都会消失的。
每次想到这些，我都觉得像要窒息一般。我多想有自己的能力，可以自食其力，可以自给自足，可以留住他们。”
路灵犀看着夕阳中的洛桑落寞的神情，轻轻地牵了下他的手，似乎要给他些力量，然后又慢慢松开。“洛桑，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纤柔的手握住洛桑的那一刻，什么落寞，怀念，消极，全都瞬间消失，不见踪影……只余下加速的心跳，和想要紧紧抓住那松开的手的强烈的冲动……
夜里，洛桑给路灵犀煲了牦牛骨汤，炒了青菜，还做了一道拌肉冻，这个肉冻据说是将牦牛的牛蹄煮很久，然后取出来把蹄子外面的一层壳敲掉，然后又继续熬很久，成了肉冻，就可以储存起来，吃的时候取出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