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吸溜(第2/3页)
走到半路,一抬眼却刚好撞上了熟人,彼此都是一愣。
傅莹刚做完体检,手里还拿着化验单,有些踌躇,不知道是不是该跟傅游年说话,犹豫半天后还是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边?”
傅游年没回答她的问题,低头看向她手里的化验单,说:“来体检?”
每年春天学校都会提供给教职工和家属免费的体检名额,傅游年之前听说过一次,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
“嗯,”傅莹点了下头,“我爸也来了。”
傅游年微微蹙眉。
他叔叔每次来这个医院,都会上楼去找杨雀鸣她妈妈闲聊几句,说不定会碰到郁奚。
既然搭了话,傅游年总不好就这样离开,只能跟傅莹一起在楼下等人。
差不多过了七八分钟,才看到他叔叔从电梯间出来。
傅游年注意到他叔叔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就知道大概是瞒不住了,于是没有开口,等着对方发问。
郁奚生病休养的事在网上自然是传开了,稍微关注一点,就会知道,都不需要很特意去搜。
傅游年猜测傅莹跟傅乐肯定是知道的,不过他们会不会和父母说,就是另外一回事。傅莹应该是不会说的,她多年前学会了谨言,尤其在傅游年的事情上,从来都很少开口。
叔叔拉着傅游年闲聊了几句,走到楼梯口没人的地方,才迟疑着问他,“刚才我在楼上住院部那边看到郁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生了一点病,可能要住几天医院。”傅游年说。
“那边不是血液科的病房么?”叔叔没忍住又问。
“……是。”傅游年有点说不出那几个字,他低下头没出声,答案其实昭然若揭。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傅莹转身离开,没再听他们说话。
“发现多久了?”
郁奚吃完饭,觉得有些胃胀,想出去走走,说不定还会碰到傅游年。
他肩上披着外套,戴着口罩,自己在脑后随便扎了个揪,捂着埋管后稍微犯疼乏力的左手臂往楼下慢慢地走。
刚好听到了傅游年叔叔的声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有两个多月了。”傅游年说。
如果是两个月,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之前他给郁奚刚打完电话的那段时间,傅游年的叔叔沉默了半天,实在没忍住,看着傅游年说:“过年的时候就觉得那孩子脸色看起来不好,像是病了,让你早点带他去看看,或者问问他,你不当回事。”
傅游年双手揣在兜里,靠着身后栏杆,一言不发。
“我还给他打过电话,当时他就说是感冒了,没提别的。”傅游年的叔叔又接着说。
他确实是不太满意郁奚,尤其是发现郁奚生病以后。
换成别的还好,问题这种病他们都是经历过的,知道照顾这样一个病人需要花多少心血。他觉得心里有愧,但坦白地说一句,傅如琢死后他也曾经有一瞬间觉得总算是解脱了,像是卸下了一个无比沉重的负担。
他自然是向着傅游年的,不愿意让傅游年再去照顾郁奚。
甚至有些怀疑郁奚是不是之前故意隐瞒着傅游年。
“他的家里人不来照顾他么?”傅游年的叔叔皱眉问。
傅游年正想说话,余光瞥见一角衣袖,然后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有分寸,会照顾好他的,到时候再带他去看您跟婶婶。”傅游年言简意赅,却堵掉了他再接着往下问的话头。
傅游年送他叔叔和傅莹到医院门口,然后上楼去找郁奚。
郁奚没有在病房里,他一个人低头坐在走廊靠窗的长椅上,像是怕冷一样,裹紧了外套。
傅游年朝郁奚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以为郁奚会哭,但是没有。
伸手去摸郁奚的脸颊和眼尾时,并没有任何湿痕。
郁奚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傅游年忘了自己手背上的伤,下意识地拿右手去摸郁奚的脸,被郁奚看到,拉住了他的手腕,问他,“这是在哪儿蹭的?”
“在公司里,”傅游年扯了个谎,“挪办公室不小心蹭破了一点。”
郁奚看不到他纱布底下的伤口有多严重,暂且相信了他。
“你刚才碰到我叔叔了么?”傅游年在他面前单膝蹲下,拉着他的手问。
郁奚摇了摇头。
他在病房这边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是找了条就近的路下楼。
“别拿他的话往心里去。”傅游年亲了亲他冰凉的指尖。
郁奚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自作多情,他还以为傅游年的家里人真的接受他了,之前都是在关心他。
不过倒也没有多难过。
而且郁奚觉得对方说的话也不是全错。
他路过别的病房偶尔也会看一眼,就连兜兜家里,都是好几个人陪床,只有他这边,一直都是傅游年一个人在陪着他。
郁奚知道自己好不了了,他怎么可能治得好。
他总是要死的。
他现在连上楼都费劲,做过化疗,埋管的那条胳膊不光是拎不了重物,加上骨痛,他甚至翻身时想撑一下床都困难。
傅游年为他付出的越多,将来就会越舍不得他。
他想到自己的死,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想不到那会是副什么样子,或者很难看,也或许苍白得像一张纸,但他都不在意,甚至反反复复琢磨过,内心都无动于衷,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但他想到自己死后,留下傅游年一个人,心脏都开始隐隐作痛,每根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泛着酸涩。
只是稍微转过这个念头,就有种落泪的冲动。
傅游年看郁奚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一声不吭,就回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然后拉着郁奚的手,凑近了一点,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郁奚本来是板着脸的,但后来装不下去了,抿着唇笑,眼睛弯出一点弧度。
傅游年还忐忑了一会儿,他总是怕郁奚不开心,在郁奚面前就会手足无措,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要脸,毕竟他早就不再是少年,但哪怕是年少时,也从未有过对着某个人情窦初开的感觉。
他心里藏着一个轻易都不愿意给人看的宝贝。
是他最爱的人,唯一爱过的人,无可替代,在他面前提起‘爱’字都会小心翼翼,生怕他觉得轻薄,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只怕他不想要。
郁奚伸手摸了摸傅游年的脸,刚想说话,结果就听到了护士在叫他的名字,连忙跟傅游年拉开距离。
护士拿着体温枪过去,给郁奚量了一□□温。
郁奚刚放下袖子,却看到护士又给傅游年也量了量。
傅游年被量得有点懵。
这个护士在医院也已经工作了十几年,跟傅游年认识挺长时间,本来是给郁奚量体温,顺手测了一下他的,没想到温度还真的有点不对,就又量了一次,发现确实是有点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