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秃子

阿福被他劈头盖脸一通吻, 嘴巴都亲歪了,头发都揉成鸡窝,胸口的肋骨都被压疼了, 脸羞的红红的,一副梦游状。

脑子里则晕晕乎乎, 自思索着:这是什么回事, 梦想这么容易实现了?

这个人看着跟朵冰山上的雪莲花似的不可攀,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我摘下来了?还是他自己投怀送抱来的,这可不像是真事啊……

她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哟!可真疼!

这到底是要接受还是不接受。接受吧显得自己太随便了, 怎么漂亮男人勾勾手指自己就一头扎到网子里去, 跟条蠢鱼似的。

不接受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喂!

这样的美人,能跟他睡一觉, 那是千年等一回!

事实证明阿福还是想多了。

云郁亲了她一会,不知是突然丧失了兴趣, 还是怎么的, 竟然放开了她。

“这几日精力不济。过些时候……”

他说,欲言又止, 好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言之隐。

阿福满脑子疑问,却也知道他这段日子着实累, 赶紧伸了手将他抱在怀里,像哄小宝宝似的, 拍他肩膀安慰:“陛下睡吧。陛下太累了, 要多休息。”

云郁翻身下来,两只眼皮沉重地合上,不过一口气的工夫便已经睡着了。

阿福抱着他, 跟老母亲抱着生病的孩子似的,求医无门,只能关在家里叹气。东也是愁,西也是愁。

过些时候……云郁就彻底忘了这事了。

他每日都忙到深夜,天不亮又起。两天能睡三个时辰都是万幸。东西也不怎么吃,每顿强迫着自己喝点汤,吃一点米。食物已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只是为了维持性命,让自己能活着,能思考,能做事,不至于饿死。他心情极度糟糕,焦虑、烦躁、愤怒、恐惧,全都挤压、充斥在心里。今莼玉粒,填在喉咙里,也有如沙石子一般,不但尝不出任何滋味,反而噎的生疼。看到枕头,想到自己一睡着,又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变故,醒来又是怎样一番局面,他就焦虑的无法合眼。一躺下就是反复地做噩梦。不是看见死人,就是梦到自己死。

“韩福儿,朕是不是又掉头发了。”

阿福给他梳头的时候,梳子上粘粘连连,掉的全是头发。阿福将他掉下的头发捏成一团,攒在手里。

云郁扭过头:“给朕看看,掉了多少?”

“没多少。”

阿福怕他难受,不给他看:“就掉几根。正常人,每天都是要掉头发的。掉了才长新的。”

阿福安慰他说:“不怕,陛下头发多,天天掉也掉不完。”

“天天掉,怎么会掉不完。”

云郁有些伤感:“这样下去,兴许过不了三十岁,朕就要变成成秃子了。”

“皇上要变秃子,那也是好看的秃子。”

阿福说:“到那时,奴婢就给陛下做个好看的帽子,天天戴上。”

云郁说:“朕要是到三十岁,头发真掉光了,朕就不做这皇帝了。朕就出家,到庙里做和尚。连剃头都省了。”

阿福每日心情忐忑,生怕一见了他,又提起那事。好在云郁忙的分.身乏术,连睡觉都没工夫,更别提理会她。

“这安神药,喝的朕头整天都是昏的。”

云郁睡不好觉,只得求助于御医,御医便给他开药方助眠。无非就是朱砂一类的东西,喝了两日,不但没入睡,反而让人昏头昏脑,心情更加的烦躁。加上饮食不振,几日下去人就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云郁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一脸疲惫。阿福将雪白的棉布在水中浸湿了,拧干净水,捋平整,给他敷在额头上。

“陛下消消火,实在不行,就泡个澡。那药喝多了,本就伤身子。奴婢让人去准备热水去了。泡泡澡,喝杯蜂蜜水,身体放松一下,一会就睡着了。”

“朕不敢睡。”

云郁闭着眼,心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你知道,朕刚刚得知了什么消息。”

云郁一副生无可恋的口气:“北海王云颢,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朕让他持节,出任相州刺史,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他跑到南梁,去投奔南梁皇帝,投奔萧衍去了!他是我魏国的封王,居然跑去投奔敌国!还有临淮王云若,也投奔了南梁。朕这个皇帝做的是众叛亲离。他们一个个都跟朕做对。云颢跟朕是同堂兄弟,他也背叛了朕。现在宗室,就只有一个城阳王云徽肯为朕卖命,还是朕把自己的未婚妻表妹卖给他,才换来的。”

阿福安慰道:“陛下着急也没有用。要收揽人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云郁没能消停片刻,就有人来禀报他:“陛下,冀州刺史韩翼,举兵反了。”

“太原王先前派人联络,让韩氏协助朝廷出兵,攻打葛荣,他也拒绝了。”

“葛荣那头也在说服他。”

云郁脸色阴晴不定:“韩氏起兵了,冀州其他世家大族呢?”

“封隆之同封氏一族,还有冀州不少世家大族都支持韩氏,和他一同举兵了。”

云郁不言语。

那回话的人瞥着他表情,道:“陛下也无需太过担忧。他们是冲着太原王来的。太原王在河阴屠杀朝臣,犯了众怒。韩翼没有称帝,只说了讨伐太原王。”

“冀州是朕的封地。”

“朕的封地乐平国在冀州。韩氏是朕交好的家族,封隆之是朕的好友。”

云郁心如死灰道:“朕的后院都起火了,还说这不关朕的事吗?朕跟贺兰逢春现在是绑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讨伐太原王,和讨伐朕,有什么分别?罢了,都来吧。”

“还有一件事,臣说了,陛下要有心理准备。”

“说吧。”

“陛下派去任城,接任城王的世子进京的队伍遇着了山匪。现在世子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找!”

云郁一跟头坐起,揭了额头上的湿巾掷到水盆里:“赶紧去找!”

他赤着脚在地下乱走:“别废话了,快去找。只能吉,不能凶。他是兄长的遗孤。朕不能对不起兄长,又对不起他。一定要找到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贺兰逢春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四面楚歌了。过了几日,云郁在华林园召见他,贺兰逢春态度明显收敛了很多,提出要回并州。

“臣前日糊涂,有迁都之意。回头想想,着实考虑不周。”

君臣二人漫步在华林园中,共同欣赏着初春的美景。只见洛阳宫室巍峨,恢宏壮丽。四月,杂花生树,烟柳成行,草长莺飞,燕子翻回。贺兰逢春望景而叹:“并州蛮荒之地,确实比不得洛阳。这么好的地方,离了确实可惜。依臣看,这都城,就不迁了吧。臣也要回并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