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必须

小孩子的思想, 有时候非常的简单。

他们对爹娘这个称呼,有种天生的信赖。

你只要告诉他,你是他爹娘, 你会永远陪伴他,爱他, 照顾他, 他就会相信你, 把你当做至亲。

悦儿说:“那我娘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阿福敷衍哄弄着他:“只要你好好吃饭,乖乖听话。她就会来看你的。”

说着话的时候,云郁进来了。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没戴面具, 看起来, 比昨日的模样要亲切多了。悦儿见了他,竟然也没哭,只当做没看见一样, 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云郁面带微笑:“他今天不哭了吗?”

阿福笑,摸了摸悦儿的头, 问他说:“我们悦儿昨天就没哭了呢, 是不是?”一边说,一边给他擦嘴。

云郁手里拿了一个黄澄澄的果子, 弯腰问悦儿说:“你要不要这个?”

悦儿还是不看他,只摇头, 嘴里吐出两个字:“不要。”

云郁说:“这个是香梨,吃起来是甜的。”

悦儿还是摇头。

阿福笑说:“他吃不了这个。你放那, 回头我用糖水煮熟了再给他吃。”

云郁把梨放在桌上, 看着悦儿笑,说:“他今天变乖了,不哭不闹的。问他话, 他还知道回答呢。”

阿福说:“小孩子么。悦儿本来就聪明懂事。我刚回家的时候,他见了我,也不理。嫂嫂抱着他,哄他教他,没过几天他就要我抱了。”

“是不是,悦儿?”阿福将悦儿手脸擦干净,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抚着,指着云郁,耐心教他:“悦儿认不认得这个人是谁?他是爹爹。咱们让爹爹抱一下好不好?”

悦儿睁着大眼,愣愣地看着所谓的爹爹。

阿福见他不抗拒,便将他抱起来,要递到云郁怀里。悦儿全程不说话,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人,好像在犹豫,是不是该亲近。然而就在云郁已经伸出手,准备从阿福的怀里接过他,悦儿却皱了眉,掉头紧紧搂住阿福的脖子,拒绝到他怀里去。

阿福笑:“怎么了啊?”

阿福哄他:“乖么,去让爹爹抱一抱。爹爹也喜欢你呢。”

悦儿摇头:“不要。”

云郁无奈一笑:“这小脾气还挺倔。”

“我们要出发了。”

他收敛了笑意,道:“我刚才出去找了辆马车。悦儿还小,骑马带他不方便,你们还是坐马车吧。”

阿福抱着悦儿出门,外面竟有点飘雪了。云郁拿披风,将他们母子俩一起严严实实裹着,送上马车,又给了她一个装了炭火的小手炉让她抱上,怕她冻着。阿福才知道原来他一早上不在,是去准备这些去了。

她享受着他的体贴和照顾,心里甜蜜蜜的。

阿福把手炉给悦儿捧着,然后搂他着坐在膝上,说:“你看,爹爹给你准备的马车,爹爹给你准备的手炉。爹爹这么疼你,你还不让爹爹抱呀?待会下马车的时候,让爹爹抱你好不好?”

悦儿说:“可是……可是……”

阿福说:“可是什么呀?”

悦儿想了一下,终于想到了答案,说:“可是我不认识他呀。”

阿福说:“那你一开始,也不认识娘呀。为什么要娘抱,不肯要爹爹抱呢?”

悦儿说:“可是,我在娘的肚子里面住过的呀。我跟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早就认识了呀。可我不认识爹爹。”

阿福被他逗笑了:“那你今天知道他是你爹爹,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认识了,以后要叫爹爹,好不好?”

悦儿搂着她脖子,有些不情不愿:“可是我有爹爹。我管别的人叫爹爹,我爹爹听了会伤心的。”

阿福心说:这小子,他还挺念旧的。

路途太长,悦儿中途闭眼睡着了。阿福掀开车帘看外面,云郁跟众人一块骑着马。外面雪有点大了,阿福看他握缰绳的手冻的发白,有些心疼:“你要不要来马车上坐一会?”

云郁不来,道:“我不冷,你睡一会吧。”

阿福知道,他跟那些侍卫们一同,不好意思让别人骑马,自己来坐马车,只好作罢。她心想:他从来是受人服侍的。别人走路,他骑马。别人骑马,他坐轿。而今这模样,跟个随从似的。他倒吃得下这苦。

休息的时候,阿福下了车。

她看到云郁将马系在树上,一个人往树林深处去,遂也跟着他屁股后头去。跟了几步,云郁发现了,转过头好笑道:“你跟来做什么?”

阿福说:“你一个人做什么去呀?”

云郁笑:“我撒尿去。”

阿福有点臊皮:“那我也要撒尿去。”

她追着他前去,牵着他手,故意笑:“不就是去撒个尿么,我还看不得了?我又不是没见过。”

云郁笑:“悦儿呢?”

阿福说:“他睡着了呢。”

云郁正经是去撒尿,找了个无人的树后,随便解决了。阿福也内急得慌,云郁帮她把着风,没羞没臊地蹲在草丛里解决。完了,随手抓一把地上的雪搓了搓手。其他人也都各自小解去了,还未归整,云郁遂也不急着回去。两人在僻静处坐着,手拉手说话。

阿福问:“咱们现在去哪?”

云郁回答道:“晋阳城外,有个山庄,那个主人是个商人。往南北贩卖香料、茶叶、丝绸和瓷器。我这几个月,一直呆在那。帮阿图办一些事情,顺便打听你的消息。”

阿福道:“他让你帮他办什么事?”

云郁道:“也没有什么,就是交办一些东西。有个清单,交给那位老板了,让他去筹集,回头再运到北边去。”

阿福道:“那。东西筹集全了吗?”

云郁说:“快了。”

阿福拿拳头捶他:“原来你早就到了晋阳,你也不早告诉我,害我一直担心。”

云郁说:“我本想着,自己来找你,可又害怕自己势单力孤。我怕你在晋阳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就算是找到你,也没法救你,没法带你走。所以只好答应阿图。他派人跟我随行,用商人的身份做掩护。我才能在晋阳城外,打听你的消息。这两个月我一直就在城外,因为不敢暴露身份,所以一直没敢找你。得知你离开了晋阳,才去半路上等你,差点错过了。还好,总算是找到了你。”

阿福抱着他的胳膊,歪了头,靠在他肩膀上。

“那咱们现在还回晋阳去吗?你不怕再遇见贺兰麟。”

她抬头望着他。

云郁道:“他现在自顾不暇,没什么可惧的。我那侄子死了,我当然要回去,看看贺兰麟怎么替他料理后事。”

阿福感觉他语意有些奇怪。

她想起他给陆元君的信。

“你给我嫂嫂,让他带去给韩氏的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那信,是你写给韩氏的吗?韩氏见了信,岂不是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打算?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行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