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魑魅魍魉平安京

被逼婚……呸, 不对, 被父亲安排婚姻是什么感受。

绘理以前并不觉得这种困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当她真的必须面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解决。

藤原道长并非不爱她, 相反，正是因为他无比地宠爱着绘理, 才想要问绘理的意见。

藤原家并不是说不需要联姻，但绘理是不一样的。身为藤原家的小公主, 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地过好每一天就够了，剩下的自然不需要她操心。

所以谈及婚姻, 藤原道长也不会把她视为一个筹码, 来和别的家族进行利益上的交换, 他甚至是纵容的，就像是世间任何一个疼宠女儿的父亲一般, 他将婚姻对象的选择权交给自己心爱的女儿，任由她挑选自己喜爱的对象。

绘理憋了又憋, 脸都红了：“父亲, 这……”她抿了抿唇，“太突然了。”

绘理是真的没有考虑过结婚这个问题。

说实话，小姬君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小姬君咬着下唇，神色还带着些许茫然：“一定要选吗？”

而她对面的藤原道长看着自己宠爱着长大的小月亮，内心也是微微叹息。时间像是手间的流沙, 一下子就过去了, 当年那个幼小的粉团子, 一转眼就长大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如今更是要谈起了婚姻，即将成为新娘，成为别家的主母，撑起一个世家。

看着女儿，藤原道长有着不舍，但更多的是骄傲。

他问道：“绘理有喜欢的人吗？”

“是源氏的源博雅，源赖光，还是橘氏的公子？只要绘理喜欢，无论是谁都可以。”

藤原家的女儿本就金贵，是贵族公子们首选的求婚对象，更何况还是绘理。真正的天之骄女，被众人捧在手中的小月亮，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她。

但他的女儿听闻他的话，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反而神色露出了些微迟疑。

“怎么了？”

藤原道长不由关切地询问道。

绘理张了张口，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已经长成了少女的模样，可内心还是有种一种懵懂。

小姬君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无论是漂亮的花，还是清澈的湖泊，可爱的小动物和美貌的人都能让她忍不住侧目，说起“喜欢”的时候也能很轻易地言之于口，但如果这个“喜欢”，真的可能会涉及到未来携手一生的地步的话，绘理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少年少女这个年纪本就是年少慕艾、春心萌动的时候，但绘理思来想去，她似乎并没有那种为了某个人特别心动的时候。

她久久不开口，藤原道长却是误会了。

“是心中之人的人身份不够吗？”面容冷硬的藤原道长看着绘理的目光稍稍柔和，但说出来的话中，却带着一股傲气。

“不用担心，身为藤原家的女儿，无需任何顾虑。只要是绘理喜欢的，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没有人能够反对你。”

他的话实在是离经叛道。

阶级向来森严，贵族与平民是不可能通婚的，这种注定会被耻笑的事情本该忌讳，但此刻，藤原道长却告诉她，只要她喜欢，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能成为强迫她改变自己内心的意愿。

绘理正是因为深知藤原道长这话的分量，所以她不由微微红了眼眶，低唤了声父亲。

藤原道长还在猜测自家的小月亮心悦于谁：“是阴阳寮的安倍晴明？还是芦屋道满？或者是哪位少年？”

虽然没有干涉过绘理的交友，但打听消息、把和小姬君来往的人查个透彻的事情藤原家可没少干，谁和小月亮的关系亲近，这名单上的人藤原道长还是知道些的。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绘理就脸红一分。

“父亲！”

羞恼了。

藤原道长大笑出声，绘理又不能向和别人一般跟自己的父亲生气，只是鼓起了脸，轻轻哼了一下。藤原道长以为绘理是在害羞，但小姬君纠结的并不是这个……

在绘理的内心里，源博雅是口中嫌弃、内心承认的好友，这个人总是信件轰炸，显得啰嗦烦人，可是他也是真惦记着她，遇见什么好东西都会差人送来一份，真挚的心意叫人触动，但性格太直，缺乏浪漫手段让人少女心萌动。

源赖光是可亲的小伙伴，一举一动体贴至极，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愉快的，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有他在似乎就会多出几分安全感，但他像是对她没有什么意思，举动礼貌有余，亲近不足，绘理觉得她还是算了吧。

安倍晴明呢，是亲近的好友，对方性格有时候有些恶劣，平时又懒洋洋的，腹黑起来也很能折腾人，但他对绘理却很好，放任着她，陪她玩闹，温和包容地，绘理好几次都差点心动，可惜他实在太不懂风情了，也算了吧。

芦屋道满……这就是个大傻逼！……虽然也是个勉勉强强承认的损友吧，绘理怼他的心远比恋爱的心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包袱这种东西，只想搞他，完全，没有一点点脸红心跳好吗。

“绘理可有心仪之人？”

藤原道长又问了一遍，绘理不由回忆起自己接触过的脸好的对象们。

茨木童子长得很好看，脾气虽然又直又臭，还爱和她吵架，但是其实一直很让着她，可绘理只把他当成闺蜜，离心动还有不小距离。

酒吞童子很帅是没错，也是第一个无比真挚坦诚地先她表露出爱意的对象，情感炙热动人，如果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定绘理就心动了。然而没有结果。

奴良鲤伴也很帅，和对方相处也很开心，但是他太过热情了，比酒吞童子还热情，如果不是后面莫名其妙的昏迷，以及她回到了平安京，她想以对方那个行动力，他们估计都开始见家长了。但是说起心动吧，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少羽呢，比她还小一点的小弟弟她是没有兴趣的啦！

津……白发红眸的神明温柔又纵容，也许因为太熟了，绘理总觉得她心动得有些难的样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绘理总觉得，对方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纯粹温柔。

排除了一番，就很……很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绘理有点忧郁，这忧郁也就表现在了脸上。

她抬眸认真地对藤原道长说：“父亲大人，我只想陪伴在你和母亲身边，不想成婚。”

藤原道长被她逗笑了，他性格向来严肃，无论是下属还是他人，都对着他抱着敬畏，就算是其他几个儿女，对他也是敬慕多过亲近，所以对于小姬君的撒娇，他显出几分高兴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碍于父亲的威严，没有表露得太明显。

“傻孩子。”

藤原道长想了想，倒也不急催绘理嫁了。自家的女儿谁疼谁知道，嫁出去永远没有在家里自在，虽然愿意的话，女方也可以一直住在家中，但名义上到底担着别家的名号了，如果有矛盾，哪怕藤原家在背后撑腰，很多事情也顾虑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