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姥姥一愣, 脑子有些拐不过来弯地看向她:“鹭鹭,你什么意思?”
屠鹭深吸一口气:“很多事我也没有想明白。但是我相信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我必须要接着调查下去。明天早上我就回c市,如果有机会的话还会回a市, 您在家好好待着, 等我回来。”
姥姥含着泪点头:“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 只要记得回来就行……”
第二天一早, 屠鹭就带着李秀回到了c市, 回到那个清净的小院子,她这一次回来完全是不同的心情。
其实早就在姥姥说起这个街的时候, 她就应该想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但是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二十多年前她母亲上大学的时候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她走过的每一块石板都是母亲走过的路,她摸到的每一件家具都是母亲碰过的家具。
想到这里,似乎这一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变得有温度起来。
推开木门,看着昏黄的阳光下似乎回溯时光的院子, 她陷入了恍惚。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否则她为什么会和母亲看上了同一个院子?也许是母亲的保佑让她能碰上这些温馨的巧合吧。但她希望在天上的母亲能够更加保佑她, 让她再快一点找到真相。
正失神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淡淡的声音:“回来了?”
屠鹭回神,听出是张文生教授的声音。对于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她以前只是以为对方是一个有个性的普通教授,但自从猜测对方可能是自己父亲的老师,她对对方的看法顿时就变了。
不仅对方的形象在她眼里变得高大可爱了不少,还变成一个承载着过去记忆的巨大宝藏。她对于的父亲的印象全都在姥姥的嘴里,这次张教授正巧住在她的隔壁, 她可不会放过他。
“回来了。”屠鹭回答。拎着一小袋姥姥送的土特产去了隔壁:“张教授。”
张文生转过头, 声音不咸不淡:“刚回来怎么就过来了?”
自从上次屠鹭给他看过画, 两人也没少交流。这老头脾气古怪,对屠鹭这样平静地说话,已经算是态度很不错了。
屠鹭把东西放在桌上:“给您送东西,这都是我从乡下带来的。”
张文生的眼睛一直盯在报纸上,半分都没有移开:“放那儿吧。”
他的脾气耿直,倒也不推辞。
屠鹭放下东西,却没有走。
老头抬眼:“怎么,你还有事?这次还想问我关于绘画的什么?”
屠鹭坐在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张教授,您以前是不是有个学生……叫贺飞?”
说完,她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张文生点了一下头:“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屠鹭心情复杂地松了一口气:“每次和您谈起书法绘画,我发现您总是谈起他的名字,我自然会好奇。”
张文生摘下眼镜,视线因为陷入回忆而变得迷蒙:“我总是提起他,不仅是因为你们绘画的风格相似,更是因为他确实很优秀。只可惜……英年早逝。”
屠鹭的喉咙发紧,声音沙哑:“他……是不是被烧死的?”
张文生突然皱眉:“你怎么知道?”
屠鹭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思绪:“……我这次回老家,突然发现隔壁的邻居就姓贺,又叫贺飞,所以就想起来您说的那个人。想着可能是个巧合,所以就随便问问。”
张文生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你今天突然过来……他确实是被烧死的。当时的贺飞是我的得意门生,他虽然身体不好但脑袋聪明,在学校里数一数二。如果他只是智商高我还不会看中他,最重要的是……”
张文生看向她,脸上还带着得意与唏嘘:“他很有情怀,也很有想法。不舍传统,不惧未来,这才是我想要培养的学生,我甚至曾经想过把我的衣钵传给他。”
“只可惜……”张文生的呼吸微微颤抖:“只可惜他死于一场意外。他太年轻了、太年轻了,甚至连婚都没来得及结就被死神带走了……”
屠鹭的眼角也微红:“您这样说,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了女朋友吗?”
张文生按了按眼角,不说话。
屠鹭问:“您怎么不说话?”
张文生摆摆手:“那是他的私事,我没啥好说的。”
说着,站起来走向屋子:“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屠鹭也跟着站起来,走上前几步:“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姓屠?”
张文生的脚步一停,猛地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屠鹭咧出一个复杂的苦笑:“您忘了,我也姓屠。”
老头子如遭雷击,这才恍然发现她的眉眼和那个努力倔强的学生有多么相似。他抖着唇瞪大眼:“你到底是谁?”
屠鹭不答反问:“在我回答您以前,能不能请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您对您口中那个‘姓屠的’闭口不谈,是因为讨厌她吗?以至于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提起?”
张文生的胡子一抖:“讨厌?你竟然说我在讨厌她?”他走上前抬起手,重重地在桌面上拍了三下:“我那是恨铁不成钢!”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对着惊讶的屠鹭脸红脖子粗:“我当初培养她,花了不下于贺飞的心力。她与贺飞都是我的得意学生,都是不分上下的优秀!你知道我是有多么喜欢这个比贺飞还要倔强还要有主意,且脾气最像我的学生吗?”
张文生转过头,眼角发红:“甚至在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格外欣慰。他们两个是我的得意门生,在我心里除了他们彼此谁也配不上彼此。哪想到贺飞死了之后,我以为她能带着贺飞的志向继续与我献身科学,但她却……”
“但她却马上嫁给了别人……”屠鹭喃喃。
张文生深吸一口气:“那不是主要原因!我老头子虽然古板,但并不是固执。我接受她的选择。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中途退学!”
张文生把桌子拍得哐哐直响:“她和贺飞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啊!贺飞死了她却退学嫁人,你让我如何接受!?”
屠鹭的嗓子沙哑:“也许她有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值得她放弃学业?”
“不知道她当时已经有了我这个理由够不够?”屠鹭目光坚定。
张文生看着她,猛地瞪大眼。
和张文生聊到半夜,屠鹭更加了解了自己的父母。母亲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倔强,父亲则更加温和。两人一冷一热,怪不得张文生说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把自己的身世挑着捡着说了,张文生听罢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母亲住过的院子,找到了父母曾经的老师,谁又不说命运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