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林寒见写了封信, 发往郁芙在魔宫外的家。她算了算时间,郁芙这个月休假应当恰好能收到。
前往满月广场发信的时候,有人注意到她的发信地点。
“荆姑娘, 这……这封信要发往魔界吗?”充当信使的弟子略显犹豫。
大概由于是游戏化作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观的设定中,除了部分极高修为的修士能够自如使用高阶法术,以供长途且准确地发信,大多人收信发信都由专门的地点和人来统一处理。
“嗯。”
林寒见道,“我的朋友在那里。”
信使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荆姑娘你是魔修呢。”
林寒见没想着瞒这件事,她现在没有系统打掩护, 易容骗人没问题, 是魔修的事却瞒不了。
她坦然地点了点头:“我是魔修。”
信使:“……”
魔界、妖界和修真界三者从根源上就有分歧,现在能和谐相处, 不过是千年前的大战打得三方损伤,订下了和平条例,数百年前又开始通商, 加固了这份稳定。
可前些日子妖界不管不顾地对魔界开战,摆明了不想顾及当年的条例,使得人心不安, 想着何时修真界也要被他们扰乱。归根究底, 三界互相看不惯,魔认为妖头脑简单,妖认为魔低人一等,两界集体认为修真界道貌岸然;修真界同样视另外两界凶残嗜杀, 不可开化。
大师兄好不容易开了情这一窍, 结果对方是个魔修……
是个魔修就是个魔修吧。
在荆梦出现之前, 他们还以为大师兄要和霜凌剑过一辈子呢。
这个消息确实让星玄派上下都短暂地纠结了一阵, 不过荆梦又不是嗜杀的魔修,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戾气。加上还有陆折予这个最保险的人在她身边,他们很快就将这件事轻易地放下了。
没能等到半点特别反应的林寒见:就离谱,这个星玄派果然有问题!
就连因幼时变故而对魔修很是厌恶的扶川真人,竟然都没有做出严厉的行为,只是将林寒见叫去了一回,说:
“魔修遭人忌惮,大部分缘故是所练功法的问题,使人暴躁易怒、反复无常而杀人。但你的气息平和沉静,没有狂乱之兆,纵然是魔修也不必太过拘谨。”
是个好魔修就不错了。
他这个师父生怕哪天陆折予不声不响地跟着宁音去了,能移情别恋都是这小子的造化,不必把修行类别卡得那么死。
林寒见确实感觉到,整个星玄派对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散修”好得不大对劲,本想自己把最易点燃的炸|弹先引爆了,好做应对,没想到他们集体进化了。
从曾经的标准电视剧型名门正派,变成了可兼容的灵活式与时俱进派。
“……您说的是。”
林寒见朝他一礼,这比重回故地却发现物是人非还来得感慨无限。
这下扶川真人可来劲了,顶着一张严肃脸,开始寡言少语地给林寒见送见面礼。
之所以要强调寡言少语地送,完全是这个场面因为无声而更添了许多诡异:试想,一位时隔多年再见的长辈,还没认出你是曾经的小辈,一派威严正经地沉默送礼……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什么苦情哑剧,不把其中一方弄得先潸然泪下了就绝不收手。
各种珍贵的丹药不在话下,还有什么东海明珠,尧山香木等等适合女儿家的名贵物品。
依林寒见曾经对他的了解,这应该是多年前他人送给扶川真人的礼物,以备他万一何时突然有了道侣。但后来就没人送这些了,因为扶川真人一如既往地寡王了很多年,以至于送礼的人都觉得送这些并不合适。
“扶川真人,您已经送得够多了,我实在担当不起。”林寒见决定做那个先“潸然泪下”的人,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能在派中居住,已经是我三生大幸,承蒙贵派上下皆是正直明理的侠义之士,容我区区一介魔修,竟无半分疏远,仍以友爱待我。我心中感激之情已然无以言表,今得真人如此厚爱,忏愧难当,还请真人容我留有少许余地,切勿再赠大礼,令我微薄之力能偿贵派上下大恩。”
这一番诚恳中穿插各种溢美之词的感谢话语,让扶川真人这个见惯了世面的老寡王都有些震住了,开始往自己为数不多和女人相处的回忆中扒拉出有效的信息,无果,只好就此作罢,放林寒见回去。
待陆折予来见扶川真人,扶川真人还道:“荆姑娘虽是魔修,看着尚算通情达理,让她不必为身份而谨小慎微。”
陆折予顿了一下:“是。”
果然,她在伪装假象、欺瞒人心一事上颇有手腕。
……
走出掌门大殿,陆折予的眉宇间浮现了些许隐忧的情绪,乍看下像是被什么触怒,颇为不悦。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薄轻盈的味道,严格来说并不算香气,有点类似于普通的水,掺杂了点陆家独有的气息。
似有若无,然而绵延不绝,千百里不散。
陆折予循着摄骨香的味道,一路走到了青松亭。
此处邻水,树木花草环绕,是派中部分弟子心照不宣的约会圣地。
这会儿也零散有几人在。
林寒见正站在亭中,身边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外门弟子,微微垂首,同她说着什么,视线一直未离开她的脸。
片刻后,这名弟子脸颊泛起红晕。
此情此景,不必听他们说了什么,情况已经不言而喻。
“荆梦。”
陆折予开口喊她,声线偏朗润,听不出什么,但只要回头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会儿绝对不是毫无感想。
林寒见和那名弟子双双回首,见着了陆折予,俱是一怔。
弟子慌不择路地退开。
林寒见则直接走向陆折予,到了跟前才问:“怎么了?”
她身量不及他,矮了大半头,说话时自然而然地仰望,琥珀色的双眼承接了明亮的暖光,水光潋滟,仿佛浸满了期待。
陆折予不欲多言:“跟我回凌遥峰。”
“好。”
林寒见没有异议,答应得爽快又乖巧。
她跟着陆折予离开,身后寂静了许久,才再度响起了议论声。
“大师兄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就是木衡那家伙,同荆姑娘站得那样近,大师兄见了自然要不高兴。你方才难道没看见大师兄的那副表情?啧啧,真是人一有情,神佛都得被拉下神坛。”
“你们是在说灵山的明行佛子?我听说他不是已经回到灵山了吗?”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们在说大师兄为荆姑娘吃醋的事。”
另一边。
林寒见与陆折予的画风全然与情爱扯不上边,没有半点温情不说,还有些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