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鹿崽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爸爸,如果视线正好与林海峰回望的视线相撞,便露出大大的笑容。

队员们皆心不在焉的挥着锄头夯泥块,眼睛瞟着拉犁的林海峰,心里盘算着林海峰能拉几拢。

刘寡妇先前还偷偷摸摸的瞟,瞟着瞟着胆子大了起来,直愣愣的盯着林海峰不移眼。

有一群拉犁拉的龇牙咧嘴、五官狰狞的糙汉子做对比,面带轻松的林海峰,本就英俊的面庞,愈发显得丰神俊朗。

刘寡妇的眼睛,不可控的移到了林海峰的窄腰上,喃喃自语,“腰真好啊!”

“你说啥?”张麦花疑惑的抬头。

“你小叔子这腰肯定很能‘干’,”刘寡妇呢喃完,迅速回神掩饰,“没、没说啥。”

张麦花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打趣道:“我小叔子当然能干,咋了?看上我小叔子了?”

“看上了又能咋样?”刘寡妇半真半假的问。

张麦花继续弯腰挥锄头,闻言,不在意的说:“那你托人和我婆婆说呗。”

刘寡妇嗔怨:“你啊,该聪明的时候糊涂的很,你小叔子肯定不想再找媳妇了,不然你婆婆咋会满队的说你小叔子不能再生育的事?这事捂着瞒着还来不及呢。”

张麦花想到说叠字喂鹿崽吃饭的小叔子,默了默,谁能想到在外是个黑面神的林海峰,在女儿面前是这样的?不想再找肯定也是因为鹿崽,自己可不能坏事。

于是,打着哈哈转移话题,“你说的是,是我犯迷糊了,咱们还是赶紧干活吧。”

刘寡妇面上是掩不住的失望,她那番话存了试探的心思,没想到张麦花默认了,看来自己是真没戏了,长长叹了口气,丧丧的挥着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夯着土块。

林海峰已犁完一陇,取下肩绳,“大哥,你歇会。”

林丰收抬头环顾四周,见除了牵着牛犁地的老队长,其他拉犁的皆被自己兄弟二人甩出一大截,不禁眉开眼笑,摆着手拒绝。

“不用歇,你拉犁稳,我根本不用使劲压犁,轻松地很,犁一陇地,两人各4工分,照这个速度,咱俩今一上午至少能拿32分!”

林丰收算的嘴咧到了耳后根,“下趟我来拉,你扶。”

“我来吧,”林海峰摇头,“你拉犁我需要用力扶犁,还不如我拉犁来的轻松。”

林丰收向来听弟弟的话,这次也同样不反驳。

“行,那你累了换我。”

鹿崽习惯性的从书中抬头看向田间,看到林海峰停下了,连忙放好书,抱起军用水壶,甩着小短腿奔向地头。

觑到她的林海峰起身去接应。

“二蛋爸爸喝水水。”鹿崽踮着脚,高高的举着水壶。

林海峰先喂了鹿崽,再自己喝,喝完顺着女儿的小揪揪,故意砸吧着嘴逗女儿,“鹿崽送的水怎么这么甜呢?”

鹿崽粉可爱的歪着头,眨着大眼睛解释,“因为出门时二蛋爸爸放了蜂蜜呀~”

林海峰愣怔片刻,手撑着额头闷声大笑,肩膀不停的耸动。

鹿崽看到林海峰被犁绳磨得发红的手心,稀松的眉头皱起,拉下林海峰的大掌捧着,鼓起腮帮子吹气,“呼呼,痛痛飞走~”

呼完,掏出兜兜里折叠的小手帕,展开给林海峰包手。

林海峰怔怔的盯着垂着小脑袋,聚精会神给自己包手的女儿,一颗心软成瘫泥,眉眼间凝聚着柔光。

拉犁累的气喘吁吁的队员们,不经意抬头间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愣在原地。

这、这是印象中那个严肃勇猛的林海峰?

咋跟换了个人似的?温柔的让人头皮发麻。

林海峰感应到身上火辣辣的视线,冷着脸回望,眼神里似藏着刀片,嗖嗖的射向众人,“他吗的不好好干活,你们看什么呢?”

“没、没看啥……”

队员们颤了下腿肚子,秒垂头。

恩。

还是那个林海峰,刚刚肯定是自己眼花。

鹿崽把手绢角打上死结,伸出短短的手指戳了戳,满意的晃动着小揪揪,“二蛋爸爸,手手这样就不会疼啦!”

“恩,谢谢鹿崽。”

林海峰合拢起手掌,指腹轻轻摩挲着柔软的绢面,黝黑的目光里聚着化不开暖意。

“嘻嘻,二蛋爸爸低头。”鹿崽拽着林海峰的裤腿摇了摇。

林海峰依言低头,下一刻就感受到嘴里多了个东西,舌尖下意识卷动,香甜的奶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

是颗奶糖。

鹿崽仰着小脸期待的问,“二蛋爸爸,甜不甜?”

“甜!”

旁观的林丰收稀罕死鹿崽了,小小的人儿怎么能这么贴心?要是换成自家的臭小子,别说送水包手喂糖,不把活推给自己干就不错了。

越想越觉得嘴巴发苦,于是,颠颠凑过来要糖,“鹿崽,伯伯也累,给伯伯颗糖呗”

鹿崽下意识的捂紧了小兜兜,为难的小脸皱成包子。

“鹿崽只有5颗糖糖,要留着给二蛋爸爸,二蛋爸爸干活很累很累的。”

林海峰霎时觉得心比嘴里的糖都要甜,抬手抚着鹿崽的小揪揪。

“你爸吃不了那么多,你给伯伯颗,”林丰收可怜巴巴的耷拉着眉眼,“伯伯也很累的。”

鹿崽纠结的脚尖摩挲着地面,良久,扒拉开兜兜,垂着头挑选半天,从里挑出颗貌似比较小的奶糖,不舍的递给林丰收,鼓起一侧腮帮传授经验。

“伯伯,你不要咬碎糖糖,要包在这里等糖糖慢慢化,剩下的真的要全给二蛋爸爸。”

扑闪扑闪大眼睛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你吃慢点,别再找我要了。

“哎!谢谢鹿崽。”

林丰收迫不及待的把糖扔进嘴里,美的冒泡。

林海峰冷冷的斜了眼大哥,抱起鹿崽回到树下,交代鹿崽,“家里还有糖糖,爸爸回家再吃一样的,兜兜里的鹿崽留着自己吃,知道吗?”

鹿崽表面乖乖应答,等林海峰一转身,心里就盘算着等会再去送糖。

回到田间的林海峰,包着嘴里的糖,望着手心里的手绢,觉得浑身上下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于是不知疲倦的拉着犁,犁了一陇又一陇。

别人刚犁第二陇时,他已经把第四陇犁了一半,老黄牛都没他速度快。

队员们看的咂舌。

这人咋缺了只手还这么猛呢?

拉犁跟玩儿似的。

要不,自己也试试把绳绑大腿上?

试试就逝世。

照做的队员们不过犁了半陇,就捂着疼痛的大腿叫苦不迭,他们觉得蛋都快被扯掉了。

非常重视本钱的男人们,立马扔了犁绳到田埂上活动,一个个弓腰撅腚的岔开起双腿,双手支棱着架在身体两侧。

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只直立行走的狒狒,惹的女人们哈哈大笑。

林海峰无视身后的笑声,继续埋头拉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