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瑞朝虽已立朝几十余载,但于制度方面而言却并未有太大的变动,多数都沿袭自前朝时期。
用本朝□□隆兴帝的话来讲,“万载千秋,其功甚于嘉明者,举世难寻。吾又何耻于以之为鉴?”
“华朝之祸,非制之罪也,乃人之祸尔。”
故而在本朝,探亲假也是有着详细规定的。探亲假期的长短也是与祖地的距离息息相关。
“父母在三千里外,三年一给定省假四十二日。”
而考虑到新科进士还需回乡祭祖,时间上则更是宽裕了一些。
沈煊算了一下,他这回回乡的时日约莫有两月有余。
讲真,本朝在官员休假这方面儿可真是颇为不错的了。
此时,沈煊拿着从上面批下来的探亲条走出翰林院之时,只觉得天都蓝了许多。
只是这股子兴奋劲儿等到回家看到自家还大着肚子的夫人之时,不自觉的便淡了下来。
如今孩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再过三个多月便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这头家中也没有长辈在此,沈煊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只是老家一行也是不可能更改的。
不说在家里头翘首以盼的父母族人,就说进士回乡乃是定例,若是有所不愿,怕是立马一封不孝的帽子就扣到他脑门儿上了。
一旁的顾茹看出对方的为难,心中一甜,这些天来心中的那点子委屈立马便没了踪影。这时候反倒故作不知笑着打趣道:
“相公这副作态做甚,马上便要见到爹娘,相公总该高兴才是。”
沈煊总不好说担心媳妇儿有什么意外吧!事已至此,总不好让夫人跟自个儿一块儿操心。
想着这些,沈煊这两日特意携厚礼拜访了几位邻里,只说自个儿不日即将回乡,劳烦几位家眷这些日子能够帮着照看一下自家夫人。
甚至还跟京中的几位好友打过招呼,谢兄就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放心吧,兄弟已经跟郡主打过招呼了,有事喊人招呼一声就行。令夫人肚子里的可还是我家未来女婿呢!”
前半句话倒还挺让人感动的,只是这后半句咋就这么不对呢!他家大宝可都还没有出生呢,谢兄夫妇更是连个动静都还没有,咋就成儿女亲家了!
涉及儿女,这下沈煊可是不淡定了。语气也严肃了许多,娃娃亲可是要不得啊!
“咱们什么时候说要结为亲家了?”他应该没在谢兄!兄面前喝晕过吧,沈煊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可惜此时的谢瑾瑜完全没能听出对方的意思,反而笑的一脸荡漾。
“安华她前几日刚诊出了孕相,小弟马上便也是有小棉袄的人儿了。
呵呵,小棉袄这个词谢兄倒是记得清楚。这是棉袄还是铁锤都还不一定呢?沈煊暗暗吐槽道。
不过怪不得他总觉得今儿个谢兄颇有些不同寻常,原来由头在这儿啊。沈煊先是诚心祝贺了对方一番。随即便明明白白的表达了自个儿的反对。
“两家孩子都还没有出生,咱们这边贸然定下不妥,万一日后俩孩子互看不顺,日子过不下去呢?”
再则,是男是女还不定呢?也不知谢兄这般着急干嘛?
“唉,这不是想着咱俩关系这般铁,俩孩子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自然不比寻常。小弟这头也能放心不是。”
沈煊:“………”说的倒是挺有道理,可他怎么感觉有种童养夫的既视感。
反正,任对方说的天花乱坠,沈煊也不会松口答应这般不靠谱的事儿。
终身大事,那可是涉及一辈子的大事儿,反正他是做不来这般独断专行的封建老家长。
见好友态度坚决,谢瑾瑜这边倒是没有再劝什么,只是心里头始终还是认为自家夫人说得对。
感情还得是自小培养才好,沈兄且不说才华过人,只说如今高中探花,妻族也不得力的情况下,还能这般都洁身自好。日后女婿肖父,定然也错不了的。
再则,未来女婿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长大,也不担心歪到哪里去。
这般想着,谢瑾瑜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小时候,小郡主捧着一捧小黄花喊着要送他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只是还没来的及抓住,谢瑾瑜便被沈煊口中后日起程的消息给打断了思路。再也连不起那根弦了。
一直到后来某天,听着夫人用亲身经历教导女儿“养夫之道”之时,谢瑾瑜才骤然间明白了此时的不对劲儿从何而来。
他跟这未来女婿,原来还是同一国的!!
京城,长河湾码头。
沈煊站在船上,迎着阵阵河风,使劲儿挥别了前来送行的好友们。
跟来时不同,沈煊如今乘坐的不过是一普通商船,船中除了沈煊一众,最多的却还是返乡的商户。
毕竟他可没有老师那般豪气,大手一挥,包下一整艘船。
而!而桂阳郡本就不是什么科考大郡,此次考试能入围的也不过区区几人而已。
此时跟沈煊同船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进士,姓戴,据说已经定下工部的差事,来京时身旁还带着自家儿子在一旁照顾。
与自家父亲稍显沉默不同,这位戴公子明显颇为善于交际。明白了沈煊身份之后,更是丝毫不介意,一口一个沈叔的叫着。言语间亲近之意尽显。
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口一个叔的叫着,沈煊还是觉得怪别扭的。
沈煊这也不全是客套话,对这位青年,他倒还是有些欣赏的。对方这些日子,不仅里里外外将那位戴大人的打理的妥妥当当。甚至还要为着自家父亲偶尔的出口无忌收拾烂摊子。
这般年纪,这份能为,着实不俗。
况且两个不熟的人谈什么最保险,答案当然是孩子无疑,只是谁知道这回,沈煊却着实是踢到了块儿硬板子。
“不过一朽木尔,哪里当的起沈大人夸赞。”
说着只见那位戴进士还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过,片刻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换上一副骄矜的表情。
“吾家三子,也就只剩这小儿还算得意。”
沈煊登时便明白了什么,与其说这位得不得意,不如说科举得不得意。
只是人家这会儿都表现这般明显了,沈煊也就顺着说到。
“看来戴兄幺子定是颇为聪慧了。”嘴上这么说,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位从方才起便一直安静立着的青年。
那少年却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脸上丝毫没有半丝痕迹,只是将后背挺的更直了些许。
沈煊微微叹息。
而戴进士对此却是毫无所觉,依旧停留在对小儿子的骄傲之中。只是嘴上还是颇为谦虚道:
“小儿愚钝,自是比不得探花郎的风采,如今不过一区区秀才而已。”
“也是幸得陛下隆恩,小子此时正在家中温习以备年后的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