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七日轮回
白逐拒绝回答陆先生的那个问题,一把撕下了那页纸,团吧团吧扔进了纸篓里。
陆先生察觉到了面前少女的情绪莫名低落,却不知原因。他想了想把盛着奶茶的杯子递到白逐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安慰:“刚刚做好的,要试一下吗?”
奶茶蒸腾着热气,白逐将笔记本放在膝上,小心接过了杯子。陆先生家中餐具杯具的材质都是骨瓷,颜色是温润柔和的乳白色,上面大多没有装饰。刚沏好的奶茶还是烫的,杯托的隔热效果说不上好,热度刚传到指尖时让白逐险些瑟缩一下。
陆先生适时提醒:“小心烫。”
白逐端稳了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奶茶略苦,显然没有加多少糖。白逐对奶茶的印象一直是一种甜腻的饮料,钟长雅——他那位在游戏里头仿佛黑框眼镜才是本体的好友——很喜欢这种饮料,不仅自己喜欢喝还喜欢请别人喝,白逐跟着她尝了不少。只是白逐不嗜甜,一两次还好,喝多了就会觉得腻味。
陆先生自制的奶茶是最简单的那种,将牛奶添入正在煮的红茶之中,凭着感觉往里加一些糖。他加的糖很少,盖不住红茶的微苦,但醇香的奶味使这一缺点显得微不足道,咽下时已可以品尝到茶的回甘。
白逐抬头冲陆先生弯了弯眉眼:“很好喝。”
陆先生也笑起来:“一直喝红茶好像有些单调,我猜你可能会喜欢这个。”
白逐确实很喜欢,陆先生沏的茶,陆先生做的饭并没有美味到合绝大多数人的胃口,但是对白逐而言却是刚刚好。
白逐突然很想要一份陆先生数据,他大概率是不会重复已经通关了的恐怖游戏的,陆先生之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么合他心意的NPC,不如将他的数据导入自己的专属AI中好了。
陆先生不知道有人对他的数据蠢蠢欲动,一无所觉地端着自己那份奶茶回到了离壁炉最近的沙发上,边喝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纸上已然记下了大片大片的文字,大多是他过去几年的记忆,越写陆先生越是心惊。
记忆中的自己,与陆先生认识中的自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满纸阴暗血腥的过去,陆先生渐渐停下了笔,奶茶也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杯中空空如也,他无意识地咬着杯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陆先生如梦初醒般看了一眼自鸣钟,时针又一次指向九点,是他以往准备上床休息的时间。
白逐还执着钢笔入神地在纸上涂涂画画,陆先生叫了他的名字也没有回应。无奈下陆先生伸出手蒙住纸面吸引了白逐的注意,说道:“我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
白逐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画了三个小时的画了,感知中仿佛只过了三十分钟。
他仿佛在和传统的纸笔暗中较劲,陆先生先前的话让他十分沮丧,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真的会画画……留下四五章废稿后,白逐终于找到了一些用钢笔绘画的感觉。
刚刚画的就是目前为止他最满意的一张。
只是陆先生并没有注意,他说完道别的话后,就离开了客厅。
白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垂首添上了最后一笔,画上英俊的路人甲微微扬起了唇角。
白逐离开客厅的时间和陆先生就相隔了十来分钟,他的作息习惯似乎是被NPC带了去,也想学习陆先生早睡早起。
趴在床上看书的钟长雅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在下面待了那么久?”
白逐随口回道:“反正也没有事做,就在楼下画了几个小时的画。”
他们三人白日的时候意见达成了一致,三位菜鸡深知自己晚上找线索无异于找死,天黑后不如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能苟一天是一天。
说不定就这么苟通关了呢?
钟长雅听到画画从书页中抬起头来,好奇问道:“用的是以前的笔吗,我能不能看看?”
白逐自无不可,将钢笔递给了钟长雅。他的目光扫过衣柜,突然想到了昨夜在柜顶发现的镜子。
昨天晚上陆先生突然敲门吓了他们一跳,他和钟长雅偷偷摸摸关了灯缩进被窝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敢钻出来,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昨晚发现的这个道具。白逐估了下衣柜的高度,踩着椅子是够不到了,他将桌子推了过去,踩在桌上踮起脚刚好能看见柜顶的景象。
柜顶上果然有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桌子不大桌面也不厚,踩着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不牢靠的感觉,白逐取了镜子就赶紧跳下桌。镜子的镜面朝上,在柜顶待了显然有一段时间了,镜面蒙着一层灰尘。
白逐抽了张纸巾擦干净镜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的脸。
但是也只有他的脸。
白逐晃了晃镜子,没见到什么不存在的景象。
白逐纳闷,难道真的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钟长雅正研究着钢笔的构造,抽空问了一句:“有什么发现吗?”
白逐摇了摇头:“没有,镜子本身可能没什么问题。”
钟长雅哦了一声,专注于钢笔没再追问。现实中触控笔和光屏早就全面替代了传统的纸笔,已经没有多少生产传统纸笔的厂家。钟长雅平日里也不关注这些老古董,在游戏里见到后却突然间起了兴致,很想了解一下古时候人们的书写工具。
白逐想要早点洗完澡然后上床睡觉,暂且将镜子搁到了一边。他没有注意到有那么一刹那,镜子中掠过了一个高大的,明显不属于房间里任何一人的人影。
白逐抱着睡衣进了卫生间。
睡衣是客房衣柜里头崭新的,每间客房都有两件,型号一摸一样。为了保证部分体格偏大的玩家也能穿上,睡衣偏大,套在白逐身上势必松松垮垮的,下摆估计能够垂到脚踝。
白逐开了浴霸和淋浴,没一会儿热水就出来了,卫生间里渐渐充斥着雾气。
浴室的温度上升后,他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若是陆先生在场,想必会震惊到怀疑人生。
白逐的胸前一片平坦——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男人。
那么陆先生此时在做什么呢?
陆先生在艰难地与睡魔作斗争。
……
陆先生的头一点一点的,某一次差点一脑袋栽在桌上。
他怔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后揉了揉脸,脚步虚浮地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接了些冷水就往脸上泼。不少水珠滑入衣领中,冰得陆先生打了个哆嗦,倒是让他清醒了。
陆先生在等待午夜的来临。
昨晚上他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一不小心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陆先生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嗜睡,没有一晚上能够撑到十二点的。
坐着容易犯困,他索性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无数次经过了窗户。窗帘没有拉上,来回走了几圈后陆先生在窗前驻足,凝视窗外的一片的黑暗。